《要命还是要灵魂》"生死存亡——罗马之旅"

这本书带给我了很多复杂的感受。以前看过很多移民文学，大多是讲述个体在一片不同文化海洋中奋力挣扎的经历。但这本书却讲述了不同灵魂共同改变整片海洋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几个月大的苗族女孩黎亚，在美国第一次发作癫痫。由于医院没有口译员，黎亚被误诊为支气管肺炎。在后来的几次发作中，医生终于将黎亚诊断为癫痫，从此开始长达四年的西医治疗，也同时开启了一部现代医学和苗族文化的微观冲突史。

在苗族文化中，癫痫意味着有“灵魂出窍”的能力，因此有经历过癫痫的人更有资格成为苗族巫师“端公”。而在苗族文化中，现代医学手段如抽血、验尿、手术等被视为对灵魂的损伤。苗人认为医生的诊疗效率只是自大傲慢，即使医生的行为并未侵犯苗人的禁忌，但由于苗人已经累积了太多负面想象，自然会用最糟的角度来解读医生的理由是这些药物会让黎亚发作得更厉害。这样的行为会让美国这种有很强保护未成年人制度的社会感到不解，甚至会觉得黎亚的父母在虐待儿童。黎亚的医生也确实启动了程序，请社工服务人员将黎亚带到寄养家庭。

但黎亚的父母却是最好的父母，他们给了黎亚无微不至的照护，用尽自己的能力去疼爱黎亚。在黎亚最后一次严重的癫痫发作成为植物人状态后，她的妈妈弗雅几乎每天都背着越来越重的孩子。当时已经脑死亡的黎亚被宣布活不过两小时，却在弗雅的背袋和兄弟姐妹的照护中又活了二十几年。

书中介绍了苗族文化的坚韧、骄傲和家庭观念极强。老挝苗族人在1970年代以后承受了太多苦难，他们曾作为雇佣兵为美国作战，九死一生逃难到泰国，再辗转移民至美国。然而在这片新土地上，他们再次面临着攸关性命的文化冲突。

作为看了几百集《实习医生格蕾》的人，我一方面理解美国医生可能在连续工作几十个小时后面对隔着语言和文化双重沟通藩篱的人时，不能给予对方“灵魂”方面的关照，甚至可能发生严重的误诊。另一方面，有着自己坚固文化伦理的苗人，在诊室中可能会认为医生在用一些他们没见过的手段剥夺自己作为人的完整性。他们不明白，自己世代治疗病痛的方法怎么就被这些异族人傲慢地贬到一文不值。

在发生了以黎亚为代表的很多因为文化冲突而造成的医疗“事故”后，美国增加了跨文化方面的学习研究，引入了少数苗族巫医参与治疗。但在读完这本书后我还是无法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文化融入的界限在哪里。“WhenyouinRome”这句话到底是傲慢，还是一种省时省力的接受移民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