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巨大的标志牌俯视着整个房间,上面用德语、法语、希腊语和匈牙利语写着“浴场和消毒室”。这个标志让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也缓解了队伍中的疑虑和恐惧。他们几乎雀跃着走下了台阶。
红十字会从外面送来了毒气。焚尸场里从来不会存放这个东西。预先警告是可耻的,但更可耻的是毒气居然被一辆国际红十字会的汽车送进来。
尸体并没有在房间里东倒西歪,而是混乱地堆在一起,一直堆到天花板,原因是毒气从最低层开始扩散,先是最下面的空气被污染,然后慢慢向上,直到天花板。这会让遇难者们彼此踩踏,疯狂地向上爬,试图逃脱毒气,但很快他们都会被毒气淹没。这是何其惨烈的生存竞争啊!即使只能延迟一到两分钟死亡。要是他们有机会想想他们都做了些什么,他们就会意识到,被他们踩在脚下的是他们的孩子、妻子和他们的亲戚朋友。但是他们根本来不及想,他们的姿势表明,那只是出于自我保护本能罢了。
在世界上大多数城市的医疗机构里,要建成一个法医学院通常需要准备100到150具尸体标本,这样算起来,奥斯维辛提供的尸体数量足够建成数万座法医学院了。对他们来说,得知他们的兄弟、妻儿、父母甚至整个民族都死在了这里,对他们来说是多么巨大的压力。
特遣队的未来有着明确的时间界限。四年痛苦的经验已经证明,他们的寿命期限只有四个月。时间一到,一队党卫军就会出现,接着整个特遣队都会被赶到焚尸场后面的院子里去。奥斯维辛,是生是死永远不是问题,区别只在于时间——你会在何时死去。没有人能逃脱。
这里并不是科学实验室,而是伪科学。诸如人种学研究、优等民族的概念、门格勒博士关于双胞胎起源的研究,这些根本就是伪科学。还有一种理论同样荒谬,即认为被屠杀的侏儒与残疾人是退化人种,他们证明了犹太民族的劣等性。诚然,这些理论还没有立刻传播,因为德国人还没有做好接受它们的准备。但当超级人种取得了最后的胜利,赢得了战争并占领了与之关系重大的领土,那么,这里被杀害的残疾人和侏儒的骨骼就会陈列在博物馆宽敞的大厅里,旁边的提示板将标明他们的姓名、年龄、国籍、职业等。然后,在一年一度的胜利纪念日当天,第三帝国的数以万计的学生会在他们的教授的带领下穿过大厅,瞻仰他们杰出的先辈的光辉业绩。
杀害500人与杀害3000人所需要的毒气是一样多的。杀害这么一点儿囚犯还不值得红十字会的屠夫开着卡车,带着毒药罐出马,也不需要派出一辆卡车来拉走他们的衣服,反正这些衣服与破布无异。正是这些因素决定了一队囚犯应该死于毒气室内还是死于颈后射击。
她们的神经系统早已崩溃,这些造成她们已经不能再有任何反抗,甚至都不会感到疼痛了。她们被赶到毒气室里。她们长久地活在担惊受怕中,已经厌烦了被烦扰和被迫害,她们静静地等待着来自医生的“帮助”,那就是死亡。对于她们来说,生命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义和目的。延长生命只会延长她们的痛苦。
种族优势学说和人种学就是伪科学,我们已经看到了纳粹用他们当借口做了些什么在毒气致死、柴堆烧死、氯仿注射致死、子弹射入后颈致死、磷弹致死之后,这里用了第六种我以前没有见过的杀人方法。
夜晚,我的伙伴们被带到附近的森林里,然后被火焰喷射器烧死了。在我们停留的第三天,一名上将在一个党卫军的陪同下查看了我们的营房,他命令任何曾在奥斯维辛工作过的人站出来。我的血液凝固了。日耳曼民族真是“严谨”的民族,他们肯定有一份曾在奥斯维辛工作过的人的名单,上面记载着人员的名字或编号。好像的确有这样的名单。但是……想到这里,我意识到这些不过是诡计罢了,只是试着从一大群人中挑出那些可能泄露焚尸场肮脏秘密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有名单的话,他们只需要检查我们的文身编号就可以了。这里没人认识我。我等待着,血液在我的耳边澎湃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营房中一片寂静。接着他们离开了,我又一次赢了。死亡的车轮又一次旋转着与我擦身而过。
死掉的不是无感的数百万数字,是一个个你,一个个我,是数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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