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镇取材于四川第三大城市自贡附近的一个小镇,仙市古镇。本书以年龄降序为脉络,以开猫店的陈婆婆为始,又以坐台小姐黄欣怡收束,首尾圆合,讲述了不同背景不同时代的女人们在一个封闭狭小的镇子里艰难生存的故事。
女孩长大成女人,她们的姓名也随风消失,退化成“孃”,再到“婆”,孩子成为她们最重要的人生刻度。明明毗邻大城市,这里却是一个传统的没有新思想冲击的古镇中,女人们从小就被教导着守节,“除了困苦的生活,还要被归训为符合传统的样子”,受访者都是“幸存者”,她们从贫穷、暴力和生育中存活。“盐镇的生活是一道道细碎的裂口,女人们拼命止血,而男人们在撒盐”。女性是一种处境,书中的女人们的生活是千万普通女性的缩影,她是我,我即是她。
一、娜拉们的梦 因为父系角色的缺失,盐镇的每一代女人从母亲那里学到的最重要的人生一课,往往是隐忍与坚强。陈婆婆,盐镇有名的女强人,常常梦到鬼魂,每一次她都会拼尽全力击倒他们,再笑着醒来,就算在梦里她也决不能输,因为她的母亲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着。人老了就会多梦,她们总是在梦中走马灯一般回顾自己的一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梦到自己在遭遇家暴后,没有因为男人们的花言巧语轻易复合,没有被家庭和世俗羁绊,而是选择勇敢出走——陈婆婆凭借自己的胆识和魄力经商,王大嬢像快手里的苏敏阿姨一样走出天井,盐镇的女人们摆脱规训、获得独立。盐镇的娜拉何时能出走
二、盐镇的蛙鸣 小镇的重男轻女传统和当时计划生育政策的高压下,女人彻底沦为了容器,不是生育机器,机器至少能够运作,她们只是容器。男人们要的是儿子,所以根本不考虑女人的身体状况,只要能生,就要一直生,直到生出儿子来。女人每次怀孕就为了掩人耳目坚持下地干活,或是躲起来,她们也不敢跑得太远,因为男人们笃定女人会乱来。她们从不质疑,也从不反抗,只是不停的怀孕,陷入引产——怀孕——引产的死循环。王大孃一生流产过三次,引产了四个孩子。每一次引产后,她会让医生把孩子抱给自己看,总是亲眼目睹活生生的孩子是如何在医生手中挣扎啼哭,然后被杀死的。她一生都对其中一个儿子的死耿耿于怀,因为和那个孩子同天出生的男孩都很会读书。儿子,读书,中国人的两个命门。对于计划生育政策,人们盲从,也不更新思想,而总是寄托于斗争,他们憎恨此项计划中最底层的执行者,将一切归结于邻里矛盾。听,盐镇传来了蛙鸣。
三、釜溪河没有鲑鱼 书中还写了童慧和李红梅这一对女同性恋伴侣,我个人感觉从李红梅视角看整个故事更有意思。李红梅本来有夫有子,但某天她在看到童慧的第一眼就萌生出了“这个女人应该是我的”的想法。于是她迅速向丈夫提出了离婚,并对童慧展开了激烈的追求,包括约饭、看电影,甚至是以死相逼。最终童慧答应了,一方面是因为在镇子里她一个男人都看不上,另一方面是李红梅多次用死亡威胁,把命系在了她手中,这让她恐惧,也让她妥协。在这场关系中,李红梅像是充当了婚姻中的丈夫角色,她学会了抽烟、喝酒、打牌,更是会对童慧使用暴力。她工作回来后就等着吃饭,有时还会对童慧颐指气使。她也和盐镇中的大部分男人一样多疑,会怀疑童慧是不是有了二心。我没有近距离地观察过同性伴侣的生活,我也无法评价她们的关系是否异化,只是对于这个故事,我有些迷茫和难过。
四、关于方言写作 我与许多自贡人有过接触,所以几乎能够读懂本书中的一些方言。但是本书中的方言量太大了,很多用法不够通俗,比如“趴和滚”,联系语境可以理解,或许用“爬”字会更好。书里也没有注释,对于非四川人来说会不会很难看懂。还有一些缺点:有些小章节里时间线怪怪的,看得云里雾里。还有一些逻辑错误和错别字。有几个故事不太典型,没有其他几个出彩,或许是出于对受访对象的尊重,所以全部放进来了吧,这也是她们人生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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