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兰河传》书摘

他们的生活看似很苦，但每天过去的时光都是含混不清的，就像春夏秋冬的变换，一会儿脱下单衣，一会儿穿上棉衣。对于生、老、病、死，他们没有任何特别的表达。生命就生下来后就顺其自然地成长；长大了就是长大了，长不大了也就算了。老了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眼花了就不看，耳聋了就不听，牙掉了就任它入肚。走不动了就只能瘫着。对于这些，他们无能为力，谁先老谁就活该。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轮回就是这样，自古以来就是如此。风霜雨雪，能受得住的人就坚持下去，受不住的人就接受自然的结果。那自然的结果并不好，它默默地无声地将一个人带离了尘世。对于那些还未被带走的人，他们依然面对着风霜雨雪的侵袭。当冯歪嘴子的妻子去世后，大家都认为冯歪嘴子终于完了。然而，冯歪嘴子自己并没有像旁观者一样感到绝望，他似乎仍然很有信心地活下去，他没有感到绝望已经深入他的内心。因为他看到了他的两个孩子，他因此变得镇定起来。他觉得在这个世界上，他一定要扎下根来，要牢牢地生存下去。他不管自己是否有这个能力，他看到其他人都是这样做的，所以他觉得自己也应该这样做。于是他继续按照平常的方式活在这个世界上，继续承担起他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