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电梯社会：孩子成长的隐忧”

2014年，当被问到职业规划时，三分之一的德国大学生都表示最想在政府部门找到一个稳定的职位。他们追求的是就业的安全和稳定。这段话出自《德国电梯社会——一个欧洲心脏地区的危机》的引言部分，引起了我意外的反应。毕竟，德国不是中国，欧洲的德国更不是中国的山东。

我看过很多欧洲电影，除了警察，其他公务员的角色极少在银幕上出现。这给了我一种感觉，公务员在欧洲是一个不太受重视的群体，也不是年轻人向往的职业。

然而，从2014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十年，欧洲经济经历了起起落落。欧洲“打工人”的“安全与稳定”似乎变得越来越难以实现。

二战之后，西方世界的经济经历了大约三十年的快速发展。这个时期被称为战后资本主义的黄金时代，这段繁荣时期鲜为人知。之后，新兴经济体接连崛起，持续了大约三十年，这使得西方世界也从大蛋糕中分享了不小的一块。然而，2008年经济危机之后，西方世界的经济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从此变得疲软。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以中国为代表的“金砖国家”在接下来的十年里继续快速发展。

现在已经是2023年，大疫之后的三年，全球经济仍然不容乐观。德国依然没有走出危机。

《德国电梯社会》称德国社会为一个电梯社会。二战后的三十年，这个巨大的电梯以雷鸣般的声音向上运行，给当代德国人带来了美好的生活，而且不断更新升级。然而，从70年代末开始，这个巨大的电梯开始减缓上升的速度，甚至有时会卡顿。接下来的三十年里，借助跨国企业在海外的发展和德国统一，德国人民的美好生活虽然停滞不前，但至少还能维持下去。中产阶级依然是一个庞大而稳定的群体。

书中第二章标题为：“（几乎）没有增长的资本主义”。这个标题直接揭示了金融资本主义的本质。正是在金融资本主义危机爆发之后，德国的电梯社会进入了缓慢下降的历史时期，目前看不到这个下降过程的底部和反弹的机会。

在回顾了“社会现代性”和“(几乎)没有增长的资本主义”之后，作者带领我们直面“倒退的现代化”。在这个倒退的时代，自由主义平等往往伴随着倒退现代化的出现。过去几十年来，男女平等权利以及族裔平等成为最重要的成就之一。自由化，尤其是私有化，成为推动向下流动的力量。向下流动趋势也在改变民主，民主已经变得遵从市场。

向下流动是不可避免的。如今，德国正步入一个新的阶级社会，其中包含两个相互渗透的劳动力市场，一个是缩小的稳定市场，一个是扩大的不稳定市场。对于一个社会来说，上升就像电梯一样稳定，经济快速发展就是最好的社会稳定器。失去了最大稳定器的社会，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尤其是年轻人）追求已成为“稀有资源”的稳定。因此，“宇宙的尽头是编制。”在改革开放初期，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雄心勃发，关注治国安邦等大事。如今，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可能只注重有限的“留京指标”。

书中第三章标题为：“倒退（的）现代化”。在这个时代，“倒退现代化常常伴随着自由主义平等而出现。近几十年来最重要的成就之一是男女权利日益平等，以及次之的族裔血统的平等。”自由化，特别是私有化，成为向下流动的推动力。向下流动的社会正在引领德国步入一个新的阶级社会——一个稳定的世界和一个不稳定的世界相互渗透的二元劳动力市场。对于一个社会来说，电梯上升就是最大的稳定。一如经济高速发展是最好的社会稳定器，失去了最大稳定器的社会只会让越来越多的人追求已成为“稀有资源”的稳定。因此，“宇宙的尽头是编制。”改革开放初期的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雄心勃发，思考治国安邦等大事。而近些年的北京大学学生会主席，可能只关注有限的“留京指标”。

在书中的第102页，作者引用了德国派遣工人的真情流露：“每当我看着我的孩子们时，我都感到害怕。”随着三胎政策的实施，我们似乎突然发现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愿意生育孩子，越来越多的年轻人自愿成为“最后一代”。尽管消费主义和有限程度的享乐主义（物质水平不高的情况下）是重要的影响因素，但年轻人无法看到孩子们的“上升空间”和“卷不动”的巨大压力，也为很多年轻人制造了生育的漩涡和黑洞。生育孩子是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我们是否要自己掉进去。

“几十年来，中产阶级因高等教育的普及而受益。然而，随着学位贬值和竞争的加剧，中产阶级的子女面临更为激烈的竞争环境。”中产阶级是现代社会的中坚力量，而向下流动使他们成为最焦虑的群体，也催生了来自社会主流的失望和骚动。许多人都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们在不断努力奋斗，但由于手刹被卡住，车轮却在原地旋转，一种疯狂却停滞不前的感觉。在长期稳定的社会中，上层和下层的固化是必然的，中层是流动性最强的阶层。然而，当他们遇到无形的“手刹”时，就会感到无比无力。

“我们正在经历一场资产阶级的真正复兴。人们对教育和社会地位提升的渴望变得激进，而次要美德如责任感和纪律性甚至在自由主义环境中也得到恢复。生命的全部行为都是为了保持社会地位。”在一个上升的社会中，人们对教育和社会地位提升的渴望是被浪潮推动着前进的，而在今天，所谓的“躺平”也不过是以退为进的“卷”。

“今天，我们甚至可以说，对马克思的驳斥本身已经以某种自相矛盾的方式被驳倒了。在广义上，马克思主义所定义的阶级社会已经“眼下，唯一确定的是，短期内不会恢复稳定。”

作为发达国家、欧洲的心脏地区之一、全球第四大经济体，德国的社会结构总体上还算健全。然而，它无法逃脱耄耋之年的到来。社会经济的发展是否有“回春丹”，还是注定走向“涅槃重生”的道路？

我们的社会发展历程与德国有许多差异，但近八十年的德国社会图景对我们来说可能具有一定的镜像意义。

《德国电梯社会》是一本富有洞察力和见解的社会学著作，但过于规范的学术写作方式损害了其可读性。翻译的二手性又增加了阅读的隔膜，使得大部分追求快节奏阅读的读者很难坚持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