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有片地,地上建了一座城,城里有一个大坑。这个坑可了不得,晴天的时候满是蚊虫,无论是路过的人还是牲畜,谁都跑不掉;雨天的时候就更厉害了,蓄满水后,直接将每一个路过的生物卷走,尸骨无存。每次这个坑伤了人,大家都觉得是龙王发威了,受害者肯定是做了亏心事,惹恼了龙王。至于那个坑该不该存在没有人想过。要不要填平没有人想过。
有人出事了,反正遭殃的不是自己,那就图一乐呵,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嘚瑟一把;出事的是自己,没事!过几天人们就忘了,去隔壁药铺子抓点药,实在不行请人来跳大神,驱驱邪,过几天就没事啦!
这个地方,就是萧红所写的《呼兰河传》,语文课本中那美轮美奂的火烧云描写,就是出自这里。但语文课本中只摘选了这座城镇的美好,那些不美好的,要等到我们长大后,才能去读。
在这个闭塞的小城镇里,我对团圆媳妇感到悲痛,对冯歪嘴子感到心疼,至于其他人,他们虽然质朴淳厚,但也懒惰自私、愚昧落后,我讨厌他们,但我又在他们的身上,仿佛看到了自己影子。
01不被认可的团圆媳妇
“见人一点也不知道羞。”
“那才不怕羞呢!头一天来到婆家,吃饭就吃三碗。”
“十四岁会长得那么高,一定是瞒岁数。”
“大模大样的,两个眼睛骨碌骨碌的转。”
团圆媳妇刚嫁过来没多久,就能听到院里面的喊打声,邻居左右都议论起来,他们认为早就该打了,哪有那样的媳妇一点也不害羞,坐到那儿坐得笔直,走起路来,走得风快。后来越打越厉害了,不分昼夜的哭声,此起彼伏。
团圆媳妇病了,一开始请来了跳大神的,听这个邻居的又给她吃了个全毛的鸡,连毛带腿的吃下去,吃了用被子把人蒙起来,让她出一身大汗;听那个邻居的又给她吃了瘟猪肉。死马当活马医,就这么折腾一个快要病死的人。
大家都知道团圆媳妇是被折磨病的,天天挨打,甚至脚底还被烙上了铁印,还总是吃不饱饭,不病才怪了,可是没人承认她是被折磨病的,就是一口咬定她冲撞了神明,邪气入体。好不容易有个人说团圆媳妇需要休息,不能再挨打了,结果婆婆还是没忍住,搬来了一口大缸,里面装满了滚烫的热水,不停地往她头上浇热水,婆婆以为这样能驱除邪物,不料团圆媳妇就这么被折腾死了。旧社会竟还有多少迫害女性的招数呢?
团圆媳妇的遭遇,让我感受到了“循规蹈矩”是多么的可怕。呼兰河的人们都是几千年传统下的牺牲品,他们的闭塞愚昧是他们的错,也不是他们的错。他们从没有去质疑过什么,也从不反思,他们就这样看似热心的帮助着团圆媳妇,知道把她折磨死,甚至还会悲伤的埋怨一句神明,但他们不明白也不清楚,其实自己才是那把冷漠麻木屠刀,害了一个又一个,无休无止。
放眼现在,也许我们不再封建迷信,但我们依旧活在社会的底层,日复一日的机械的生活,这样的我们,是应该哀其不幸还是应该怒其不争?这样的我,是否活成了呼兰河的小城中人?
02不被待见的冯歪嘴子
冯歪嘴子是磨房里的磨官,很勤快、正直的一个人。他很不起眼,尽管如此,他也从不偷奸耍滑,不占别人一点的便宜。而且,尽管很穷,也不抠搜,给小孩吃免费的年糕,心里也很宽容,不跟别人计较。
引起旁人的注意,是因为这个穷光蛋竟然成家了,还生了孩子。当时的社会风气是女人就应该打,不打女人不听话,不打说明男人窝囊。但冯歪嘴子很疼媳妇,媳妇生孩子太辛苦,就让她少干活,再穷也要让媳妇多吃鸡蛋补身子。
冯歪嘴子的媳妇本是个人人夸赞的姑娘,但嫁给冯歪嘴子后,当初的优点却成了被攻击的利剑,人们羡慕嫉妒冯歪嘴子,不想让他一家人好过,流言蜚语层出不穷,冯歪嘴子也受尽了冷嘲热讽。
冯歪嘴子默默承受,过着自己宁静的小日子。可是好景不长,媳妇生二胎的时候去世了。冯歪嘴子一拖二,大家看到他酗酒,都以为他会一蹶不振,可他还是挺过来了,独自带大两个孩子。“他在这世界上不知道别人都用绝望的眼光看他,他不知道他已经处在了怎样一种艰难的境地。他不知道他自己已经完了。他从来没有想过。”
我非常喜欢冯歪嘴子的处世态度,我们常常被他人的言语裹挟,他却能踏踏实实的做着自己。他没有随大流的跟着别人打老婆,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到处胡言乱语,也从不去凑热闹。他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自己的家庭上,赶驴推磨、做年糕,赚自己的钱,养自己的家。我特别讨厌对他人评头论足,对八卦侃侃而谈,对热闹趋之若鹜的人,但有的时候又克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我看到了冯歪嘴子充盈的内心世界,也看到了呼兰河其他人的空虚与无聊,同样,感受到了自己还缺少一个充足的自我。
03错位人生的二伯
二伯这人真有意思,他就是个小人物,却总是想当大爷。他地位低下,却喜欢别人叫他“有二爷”;他总是偷东西,却又听不得人家提到"偷"字,会不好意思。自己本就是个下人,不仅不同情与自己同样阶级的人,还瞧不上与自己同样阶级的人,冷眼旁观。
二伯这个人,让我想到了一段话:“他们接着来抓犹太人,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他们又来抓工会会员,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工会会员;他们再来抓天主教徒,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是新教教徒;他们最后来抓我,这时已经没有人替我说话了。”呼兰河这座小城镇,有太多太多这样的人了,他们都可以被称作“二伯”。
我讨厌他们恶心的人情世故,讨厌他们的冷漠麻木,讨厌他们的被封建思想浸泡过的言行举止,更讨厌呼兰河这座小城的世态炎凉。现在的我在注视着深渊,而那深渊同时也在注视着我。我开始害怕,因为人总是不知不觉中,活成了自己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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