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我们的讨论得以顺利进行,在开始之前我会做一些简要的说明。
首先,在Arplay所代表的概念空间中,理性的定义就是termsofdesiresatisfactiongivenone'sbeliefs(P50);我不会去反驳她的定义,这没有意义。
其次,让我们剔除那些与行动理论(尤其是行动意志薄弱)无关的内容,例如她对irrational“dawning”的描述;这些内容不属于她的核心论证。
最后,我们聚焦于第二章,而不涉及于后面关于道德和自主性的论述。
现在让我们回到第二章。
Arplay在第二章中论证了意志薄弱可能是理性的。她的核心论证并不复杂——我们很容易设想一个这样的场景:某人做出了他的bestjudgement,但他由于种种原因(比如懒惰)没有按他的最佳判断行事;但从上帝视角来看,他一开始做出的bestjudgement是非理性的(他的决定与他的desire并不匹配),因此他因意志薄弱没有按其最佳判断行事的这个行为,是理性的(他更好地满足了他的desire)。同时这个观点可以表述为另一种方式——一个人可以在他不知道P时知道它。
这个论证可以拆解为两个步骤:
1、存在一个情况,我们的直觉、意志薄弱比我们的深思熟虑更能满足我们的desire。例如,在上述的场景中,我们的意志薄弱更好地满足了我们的desire。
2、一个更能满足我们的desire的行动就是理性的行动。这来自于Arplay的定义。
第一个论证步骤我们无法去反驳,我们的判断的确并不一定会带来好的结果;有些时候相信直觉在结果上的确更好。第二个论证步骤看起来也很难反驳,只要我们不沉湎于字词或立场之争。
那么,疑问出现在哪里?让我们设想一个例子:弗兰奇是个直觉很敏锐的人,他经常依靠自己的直觉做出正确的决策。在一个情景中,他的深思熟虑得出了最佳判断A;但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应该选择B。他按自己的直觉行事,最终选择B的确导致了更好的结果。在这个故事里,我们说弗兰奇是理性的;但这是因为他的直觉过往成绩足够好,以至于它本身也是一个概率模型,因此产生了一个数学期望,还是因为B的结果是好的?
如果是前者,那么理性与否就取决于他的直觉是否构成了一个足够好概率模型,而这恰恰是充分的概率计算的结果,是他的bestjudgement。如果是后者,也就是我们的行为是否理性取决于我们行为的最终结果是否满足我们的desire;这看起来更符合Arplay所阐述的东西——直觉、意志薄弱比我们的深思熟虑更能满足我们的desire,因此akrasia也可能是理性的。
现在让我们来看另一个例子。
索菲是个弗罗里达州的女孩。她在一个天主教家庭中长大,成年后嫁给了一个父母介绍的男人,努力成为一个天主教义所描绘的好妻子。不久后,她的第二个孩子降生了,在喜悦之余她日渐感觉这个房子已然有些拥挤。恰好,她在不远处找到了一个好房子,很漂亮、很宽敞、价格也不贵。那栋美丽的房子在她的心头萦绕,令她经常带着孩子开车到那个房子周围,和孩子们说,“那将是我们的房子,看它多漂亮”。她计划好了一切,但在和丈夫表露想法的当天晚上,她忽然觉得有必要寻求上帝的启示。于是她打开圣经,一下便看到了民数记11:4,“那地方便叫作基博罗哈他瓦,因为他们在那里葬埋那起贪欲之心的人”。这一定是上帝在警告我,她想。于是便打消了购置新家的想法。几个月后,一场飓风席卷弗罗里达,她所心心念念的那个房子被飓风摧毁。站在废墟前,她想,信服上帝的话语是多么的明智。
索菲的放弃是理性的吗?我们可以看到,这一行为产生了好的结果,因此它似乎是理性的。但如果我们修改一下结局——飓风摧毁了索菲现在的房子,带走了她的两个孩子,但那座美丽的房子却幸免于难。索菲的决定似乎就变得不理性(想想她的亲朋会怎么说,“那个疯狂的天主教徒,因为恰好看到了圣经里的一句话,杀死了她的孩子”)。或者我们再修改一下例子,飓风来临之前气象部门警告索菲所处的区域将被摧毁,但她认为上帝告诉她这里是安全的;由此飓风摧毁了她的房子,和,飓风摧毁了那栋美丽的房子,这两种不同的结局是否会导致我们对索菲理性与否的不同评价?
如果我们接受这将会影响我们对索菲是否理性做出判断,我们就要接受这样一个境地,我们的行为理性与否有时取决于我们无法控制、无法估算的骰子是如何跳动的,换言之,飓风吹到哪里。问题就出现在了这里——我们的行为理性与否取决于我们无法控制、无法估算的骰子。
我们可以再举一个例子。麦克不曾对他的理性或直觉有什么更多的信赖,他依靠这两者做出正确决策的时候几乎一样多。在某一天,他以最深思熟虑的方式做出了一个bestjudgement(我应该和爱丽丝分手),但由于贪恋爱丽丝的温柔(or,意志薄弱,akrasia),他没能果断地和爱丽丝分开。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每当他和爱丽丝度过甜蜜的一天后,他都会想,爱丽丝其实蛮好的,是我当时太冲动了;每当他和爱丽丝吵架之后,他都会想,该死的我都在作什么,我应该和爱丽丝分手。而我们在上帝视角的评价也会一直变动,今天是甜蜜的一天,那么不分手是理性的;今天是糟糕的一天,那么分手是理性的。意志薄弱可能是理性的(麦克和爱丽丝最后成为了一对幸福的夫妻),也可能是不理性的(麦克和爱丽丝互相折磨、经历了痛苦的岁月后才得以分手)。在最终的结局来临之前,我们无法做出任何判断。意志薄弱可能是理性的,可能不是;最佳判断可能是理性的,可能不是。在靴子落地之前,我们无法评价哪个是理性的,甚至说,它们是同样理性或非理性的;而在这种情况下,一种理性的意志薄弱理论究竟意味着什么。
一种辩解可以有效回应这个诘难:我们是否理性是针对我们行为的预期后果说的,而非实际发生的后果。但这个退步所后撤的幅度比它所想象的要更多。一种对行为后果的预测,必然涉及一种概率计算的运作;而Arplay所试图建立的akrasia-reason框架,恰恰是非计算的、非概率的。在预期后果的框架下,意志薄弱是否理性可以被很简单地打发掉——意志薄弱并不一定是错的,相反,它很多时候会导致好的结果;但问题在于,它是不可靠的。
在这里,一个关键的问题是审视我们的DB模型到底意味着什么:这究竟意味着,如果我们的行为符合我们的desire,那么这就是理性的;还是意味着,如果我们的行为是理性的,这意味着我们力求最大化地满足我们的desire。这是不同的。
或许我做了很多糟糕的把握或推论。如有指正,不胜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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