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的好處是可以跳著讀,雖然這樣會枉費編輯排序的苦心。米歇爾·圖尼埃的短篇集《大松雞》是從神話經典的改寫開始的,寓言體裁承載將形而上小說化的意願,充滿了不隱的隱喻。原著如何將意識形態注入故事中,圖尼埃就如何逆行。
直到讀到第四個故事《阿芒迪娜或兩個花園》,心生喜愛,有了不願釋手的好奇。(後來仔細看了腰封,才發現上面寫著這是圖尼埃本人最喜歡的故事。)
不過,既然這本集子營銷上給人最大的印象是“王小波讀後十年不敢寫小說”,就先跳至那篇讓王小波不敢寫的《少女與死亡》吧。
《少女與死亡》以線性時間書寫了一名少女最終死亡的故事(會這麼說明是因為另一個短篇《維若妮卡的裹屍布》裹的並不是維若妮卡)。從學生時代開始梅尼拉就顯露了不同尋常,其程度又讓老師難以指責,因為她只是做出類似在課堂上吃酸檸檬之類的荒唐舉動,在假期作文裡寫家庭午餐卻以祖母的突然去世結局,除此以外是個聰明乖巧的學生。梅尼拉因母親去世而潰敗,什麼都不重要了。醉人的憂傷蛻成傷痕後,她只盼望且熱切盼望發生些什麼。學生時代,酸檸檬發生了,將她從日常的無聊中拯救出來。後來,玷污了她的鋸木工發生了,她和他住到了一起。再後來,一根繩索、一把槍、一架費心定制的斷頭台發生了,它們像護身符一般真正接近了她。最終,死亡發生了。唯有重大如死亡,才配發生在她身上。
圖尼埃要麼極盡冷酷,要麼在尾聲反轉柔情,《少女與死亡》卻不知如何劃分……於此相似的還有《鈴蘭空地》,一個跑高速的男人注孤生的故事。
皮埃爾對母親說,和往常一樣兩天後見,但兩天後沒能回來。他和搭檔跑高速,途中經過叫鈴蘭空地的地方,那裡他答應一位姑娘,會去她說的據此0.5公里的地方接她。他霸佔著方向盤,安慰搭檔也向他許諾,這麼近只是順路的事。但他們沒有找到這個地方,甚至越來越遠,一路遭遇了各種意外,直到一輛救護車來接走了滿臉是血的皮埃爾。他的搭檔獨自把車開回高速,救護車朝另一個方向行駛。誰也沒有看見救護車很快經過的距離0.5公里的路牌。
這樣一看充滿了“失之毫釐,謬之千里”的遺憾。但回溯到出事前找路時,搭檔懷疑那是姑娘開的玩笑,他們要找的是個不存在的地方。皮埃爾回應他,誰又說那姑娘存在呢對照這種“不存在”,路牌的“存在”又是作者的仁慈。
圖尼埃仁慈的爆發在《紅色侏儒》中,一個眼看loading至99%的暴君,突然摁了“取消”鍵,而不是“確認”。他從惡毒又無辜的、身不由己又喪心病狂的競爭世界,回到了十二歲以下兒童中間,這些身高沒有一個超過他的孩子由衷讚美他、歌頌他、朝拜他,童年的召回拯救了他。個人最心動的,也是圖尼埃在小說中對童年的召回。《阿芒迪娜或兩個花園》和《倪扎人》可與此對照,兩者都是孩子經歷的性別啟蒙,他們的困惑和領悟如此真切,讓人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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