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庆幸读珍妮特·温特森的第一本书是她的自传。相比于先去阅读她的橘子一书,开始阅读她的自传,能更好地理解她笔下情感和纠结的爱意。否则,很容易被劝退,甚至觉得没有必要再去看半自传的橘子。在她26岁时,她仍在和解的路上,也许会隐蔽起一部分真实的自己。她在快乐正常时可能比较平和自然,但在写下这本书时,她梳理得更客观又全面。
温特森太太将书籍烧毁,并将其散落成碎片,这成为了珍妮特写作的风格。她采用非线性叙述,有点像伍尔夫的意识流。跟随着她的思路和情感,她会描述她想到的东西。不过,她的写作方式有些不同。她切换得很明显,展示了碎片之间的连接。她直白而不遮掩地剖析了自己内心过往的历程。在写这本书的时候,她正在蹚自我和解之路,或者重陷痛苦浪潮之中,再次粉碎和瓦解自己。在最后她说,她也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这让我敬佩她的坚强,同时也让我心疼她。在我们眼里,她是强大的,但在她自己眼中,她的强大是不确定的。童年的伤痛,纵使经过了成功的救赎,其曲折心酸却是无法根治的。
不知道是不是怀着小小兔的缘故,我常常把珍妮特,尤其是她少年时期的珍妮特,当成自己的孩子。可能这有些大言不惭,但是当我看到孩子受伤时,我会心疼舍不得。她的反叛从未停止,以她自己的方式不断地抗争。这种反抗注定得不到大多数人的理解,所以在当时,很多身边的人眼里,她成了问题少女。孩子的“错处”,真的是她的错吗?温特森太太的情绪反复无常,让她怀疑爱的强烈却难以相信爱的持久。但这终究也是一份爱。以旁观者视角,我们能分析出爱的病态和温特森太太自身的精神不稳定状态。但如果我们身在其中,我们能清晰地看到自己身上的“病”吗?以爱之名,满腔热情地投入到孩子身上,这样的结果一定是好的吗?温特森太太一直在以自己的理解去爱人,去教育,去经营家庭,去规范珍妮特的行为和思想。在她眼中,邪恶的性、书籍和温馨扭曲了珍妮特。我们每个人心中,对孩子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对好坏的认知不同。我们的表达和传递稍有不慎,是不是也会对我的“珍妮特”造成无法挽回的伤害和苦痛?会不会改变她对世界、爱和他人的理解和相处方式?责任是如此重大。她找到了生母,在一定程度上,成就了她的治愈。生母成为她从书籍救生筏划向自由的出口,让她知道自己并没有被抛弃,有人需要她,一直都有。那时,她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不在于不会爱人,而是不会被爱。所以生母弃养她的理由“有父有母对她会更好”让她感受到了被爱,给了她谅解的理由。但我并不喜欢这个理由,这是以爱之名的自以为是。甚至可以说,温特森太太比生母做得更好。其他温柔、陪伴、付出、努力,而生母却轻易放弃了。她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去爱,而被爱者只感到痛苦。她们与珍妮特正好相反,她们学不会的是如何去爱。
在一个普通但充满爱意的家庭中长大,我内心通常是平和的。遇到问题时,我总有一种莫名的底气,因为我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家门永远为我敞开。即使我没有家门的钥匙在手,我仍然相信总有人会随时为我开门。这是日常生活中升起的可靠爱的感觉。对我来说,被爱从来不是问题,但当轮到我去主动去爱别人时,心中难免会感到害怕。成为别人的太阳怎么能那么容易呢?我心疼珍妮特,但却不敢说自己能够有身同感。我希望世界上所有的珍妮特都能幸福,但独独不敢对我怀中的宝贝立下承诺。但我相信我会愿意倾听她,愿意去读懂她,就像我读快乐正常一样。我会真心实意地去感受,去尊重,去守护她。
我非常喜欢这本书的细腻真诚。我又多了一位了不起的女作家。她们的文字灵动来自她们的经历,与我完全不同,但又仿佛有一种连接。这种连接总是吸引着我去探索。我打算继续阅读樱桃,圣诞故事,珍妮特,以及救赎她的救生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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