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荔枝》历史长河中的水滴：长安荔枝

越读传记，越觉得每个时代都是“数风流人物”的时代，历史长河奔啸来去，快意恩仇的故事酣畅淋漓。

而越读历史，越觉得传记里的英雄并不是什么弯弓射雕的大人物，他们也在自己的坎坷人生路上跌撞，被历史长河裹挟碾压，英豪尚如此，又何况小吏。

挺应景的一件事是，如果此刻在网上搜索“建长城的人是谁”，第一条搜索结果会告诉你，是始皇帝，而城墙下的累累白骨，且不说其姓名，连是什么身份都要深入检索才能得知。人们都在感慨长城的巍峨，又何曾在意傜役汗涔涔的脊背；官僚们都在享受转运荔枝一事所带来的声名，又何曾体会黄草驿的农户在得知朝廷牒文时的震惊、挣扎很放弃。

“此事起于贵妃的一句无心感叹，终于贵妃的一声轻笑”，但其间交杂的是上位者奢靡荒淫，下位者争权攘利，打着红颜祸水的旗号，敛民脂，刮民膏，糟践着小民的生活和生命。

你看，当你以为李善德已经是宏大历史下的一个细微视角，但他多少也是一个九品小吏，算筹大才。在他之下，还有为报恩赴死的林邑奴，种出丹荔的阿僮，奔逃海上的商贾……这些被砍伐的荔枝树，散架的船只，累死的马匹才是历史的基石。在“这条小鱼在乎”的故事里，我们可能并不是解救生命的小男孩，而是沙滩上的涸辙之鲋。

我们总是醉心于功成名就的宏观叙事，哪怕其间波折，也不过当作锦上添花的意趣。而又在这些跌宕波折里，多少人折戟沉沙，多少人被侵吞骨血，即使在意了，又能有几分感受。那些细碎的、烦杂的、渺小的故事与人物，早就像沙砾一样沉入河底。

我们要看长河的奔啸，也要看他的浑浊，因为这是在历史里溺毙的人所能发出的最后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