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想用建筑积木转移他的兴趣,可是不成,命运已经注定了。在一个人的孩提时代,总有那么一个短暂时刻:大门敞开,前途随之踏进了门槛。
他曾经试图逃跑,但他就像一个非洲部落的国王似的,即使大风已经停息,他仍须守望,不能倒下。
生活中的一些好事他都过早地得到了——同代人对他尊敬、生活安定而有保障。一些宗教上的套话他讲得非常流利,另外还能说几句笑话,让人觉得他平易近人。别人对他的称誉他听到后并不感觉不安……他是个幸福快乐的人。中尉感到肠子里一阵搅动,这是一种生物对生物的自然的忌恨。
中尉一阵气往上撞,因为他忽然想到,世间居然还有人相信一位怀有怜悯和爱心的天主。有一些神秘主义者据说可以直接体验天主。他也是个神秘主义者,但是他体验到的却是空虚——他坚信只存在着一个世界,一个正在死亡、正在变得寒冷的世界,而人类从动物向高级演化也并无任何目的。
那些亮晶晶的世界遍布天空,像是对他允诺:他生活于其中的世界并非整个宇宙,在某个地方,基督或许并没有死。老人不能相信,那上面如果有个观望者,会看到这里的世界仍然光彩夺目。在团团云雾下面,它像一艘燃烧起来而被弃置的海轮,在宇宙间沉重地滚动着。整个地球已经被他自己犯下的重罪包裹起来了。
她的真挚坦白对任何人都不留情。未来会充满妥协、焦虑和种种丢脸的事,但现在这一切她都不放在心上。
费洛斯上尉突然感到一阵恐惧,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心头涌起了对这个孩子的无限爱怜,他再也没有能力管辖她了。你是无法控制一个你爱之极深的东西的。你会眼睁睁地看着它轻率地冲上一座断桥,一条废弃的车道,一头冲进未来六七十年战栗惊恐的一生。他闭上眼睛——他是个快活的人——又哼唱起一首歌来。
老人活在生命的边缘,世上任何变化对他都已不再产生影响。他在多少年以前就已经这样苍老了。
中尉一只手放在枪套上,站在那里望着孩子们的一双双热切的棕色眼睛。他就是为了这个才进行战斗的。他要从他们的童年中消除一切他自己尝到的苦难,消除一切贫穷、迷信和腐败的事物。他们这一代至少不该再被虚伪欺骗,他们有权得到一个空旷的宇宙空间,一个变得冷却的世界,有权选择任何活得幸福的方式。为了这些孩子,他不惜屠杀一批人,首先是教会的人,其次是外国佬,最后是那些政客——甚至他的顶头上司早晚有一天也得除掉。他要同他们一起难道这就是婚姻婚姻就只意味着躲躲闪闪、相互猜疑和种种不舒适。
一个人对别人不该有感情,要不然就必须爱每个人,把他们都当作自己亲生子女那样疼爱。要想卫护他人,就必须把这种热烈的感情扩展到整个世界。但他却觉得自己像一匹跛腿的驽马,被系在一根树桩上,丝毫动弹不得。
一句易于为人接受而又过于自信的口号:“人们能失去的只有身上的锁链。”
事实是,一个人常常不是明明白白地有两条路可供选择,一条路好走,一条路难走。有时候他只是身不由己地走上这条或那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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