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读过一次,印象中只是一个男人的平凡生活经历,包括求学、工作、结婚、生子、买房、出轨、退休和死亡。读完后很快就忘记了,没有什么特别值得记住的地方。重新阅读之后,或许是因为自己的人生经历和领悟有所改变,突然发现这个平凡故事中有些东西在发光,轻轻触动了内心某个迟钝而柔软的位置。
斯通纳可以说是大多数普通人的缩影,他拥有幸运,这种幸运来源于对朋友、爱人、孩子和工作的热爱。尽管不多,但在我看来,他尽力了。求学时,他幸运地遇到了精神上的引领老师斯隆,找到了自己一生想要从事的事业(教学和研究),全身心地投入并热情似火。他最终变成了另一个斯隆,对社会和战争无意义的绝望感。朋友马斯特思不羁的生活态度和死亡也加深了这种影响,这也是斯通纳对他仍然怀念的原因。遇到凯瑟琳,他拥有了一段灵肉合一的爱情,这种感情的出现是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幸运。
普通人的生活比斯通纳更平凡琐碎,如果他们拥有其中一种幸运,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比如拥有一个睿智的引领老师,找到一生钟爱的事业,拥有灵魂契合的朋友和恋人。这些让斯通纳找到了真正的自己,也成为了他对抗虚无绝望的力量。然而,大部分普通人没有这种幸运,他们像斯通纳的父母一样,麻木地承受着这个世界所带来的荒凉。唯一能做的是默默忍受平静的痛苦,坚韧地承受生活的无情暴击。他们没有幸运来安抚生活中的痛苦,没有探索自我,没有追寻精神世界,只能被生活的锁链束缚着直到死亡,这种境遇既荒唐又真实。
斯通纳临近死亡时,他一直在思考自己还期待着什么。在我看来,他并不期待什么,他对整个悲剧世界的冷漠已经彻底绝望。他只是怀念他得到的爱的幸运,这种幸运让他的生命得以升华,保护着他内在的一点未被破坏之处,体味到生活中微小的美好。好像这样的人生并没有厌倦,还可以继续下去,甚至还希望生活有些改变的可能。
从个体角度而言,斯通纳也是不幸的,这种不幸是全人类的不幸。这种不幸仿佛像瘟疫一样席卷整个世界,每个人都无处可躲。这是一种对痛苦的冷静和克制,对生活的怯懦和无奈,构成了社会悲剧。
从斯通纳对婚姻的憧憬到最终结局的破灭,他失败了。特别是当他悲伤地发现女儿也成为精神瘟疫的一员时,他完全被生活中的抗争和绝望击败,产生了深深的倦怠。与对手劳曼克斯的交锋随着死亡的来临而结束。每当斯通纳独自坐在办公室看着窗外,思考这个世界的意义,回忆过去时,我似乎看到了一个个同样与生活抗争的脸孔,这是每个人精神世界的缩影,也是希望之火熊熊燃起的时刻。
当然,所谓幸与不幸只是相对而言,就像西西弗斯每天推着石头一样,除了他自己,谁又能说他到底是幸运还是不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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