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以前,他还痛恨这个可恶已极的世界,还龇牙咧嘴地向它挥拳头呢。而现在,一位可尊敬的老实人叫了他一声,很平常地向他打了个招呼,他就感激涕零,欣然接受,高兴得一只满地打滚的小猪崽似的,陶醉在那一点点善意,尊重与亲切之中。”(p79)
“这位天才而有趣的哈勒尔先生虽然宣扬了理性和人性,抗议战争的粗野残忍,然而,他在战争期间并没有像他的思想必然导致的结论那样,让人拉到刑场枪毙,他反而找到了某种适应办法——一种非常体面、非常崇高的妥协,当然妥协终究是妥协。此外,他反对权力和剥削,但他在银行里有许多工厂企业的股票,他花掉这些股票的利息而毫无内疚之感。他身上的一切都存在着这种矛盾。”(p141)
1. 哈里对市民阶级(“无非是企求折中,在无数极端和对立面之中寻求中庸之道。p53)充满鄙视,但他自己却深深陷于其中。他对这个世界感到愤慨,但却被一个“尊敬的老实人抹平;他对战争的残忍感到厌倦,对权力和剥削感到反感,但却为了自身利益所妥协。他无法脱离,他只能选择折中。
2. 兴许只有超人,一只拥有旺盛生命力的“狼”才可以做到完全遵从于理想。哈里显然不是这种人,他没有完全脱离市民阶级的勇气。因为完全脱离只会将其拖入极致的孤独,从而不得不选择自杀;但他更没有自杀的勇气,所以他不得不持续的徘徊在自杀边缘,不得不得持续地内耗;
3. 碰见赫尔米娜是一个转机,生活不仅仅是“高雅”,还可以是平民,正如音乐不仅仅是莫扎特,还可以是舞曲。哈里开始学起了他曾嗤之以鼻的狐步舞,开始体会到原来生活还有他从未触及到的一面。他开始对生活热情起来,而与玛利亚的相遇,则将这种热情推向高潮。
4. 但好景不长,藏在内心的狼性再次复发。而这次更加严重,他被这种抑制不住的狼性带进了一个魔幻空间——魔剧院。他曾在《论荒原狼》的小册子中读到过自我的论述,而在此处得到了印证。这里有恋爱中的哈里、有战争中的哈里……
“哈里的本质远不是只有两个因素,而是上百个、上千个因素构成的。他的生活(如同每个人的生活不是只在两个极——欲望和精神,或者圣人与浪子——之间摆动,而是在千百对,在不计其数的极之间摆动。”(p59)
5. 我们终究该如何脱离这场由“不计其数的极”相互交错的人生呢杀死赫尔米娜吗或者杀死自己不!正如哈里自己说的:
“我需要的,我绝望地渴求得到的并不是知识和理解,而是经历、决定、冲击和飞跃。”(p113)
生活不仅仅是幻想,不仅仅是停留在思考中的挣扎,是一路的经历、飞跃。如果将人生理解为西西弗式的历程,那遇见赫尔米娜、遇见玛利亚就便是一段美妙的插曲,是西西弗将石头推上山顶时享受到的短暂美景。虽然美景稍纵即逝,虽然西西弗又要下山将另一块石头推向山顶,但人生的意义恰恰在于此——在于它无意义的重复,在于它偶然的惊喜。
我想哈里也是这么想的,他似乎想明白了。生活不是一成不变的规则或是秩序,而是一场旅程。他勇敢的再次迈开脚步,即使它荒诞且痛苦……
“我知道我口袋里装着成千上百个生活游戏的棋子,震惊地预感到这场游戏的意义,我准备再次开始这场游戏,再尝一次它的痛苦,再一次为它的荒谬无稽而战栗,再次并且不断地游历我内心的地狱。
我总有一天会更好地学会玩这人生游戏。我总有一天会学会笑。帕博罗在等着我,莫扎特在等着我。”(p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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