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东北的我小时候,夏天常常在苞米地里去折那甜甜的苞米杆,和小朋友们一起去河里扎猛子。冬天则是穿着棉衣棉裤,戴着手闷子,上山滑雪,下湖滑冰。而江南则一直散发着神秘的清香,在各种文人墨客的笔砚中闪烁着光芒。对于金庸笔下的侠女来说,江南是难以抵挡的白马江湖;对于白居易来说,江南是悔马蹄驰去的西湖;对于苏东坡来说,江南是醉酒中的水光潋滟,是柳三变的三秋桂子,是湖中的十里荷花。江南如此美丽,充满着生机和诗文的雅趣。 能勾起我对江南美好记忆的是作家们的文字。对于民间文化研究者谈正衡来说,江南的一切,无论是美食、奇人还是古镇,都是他回顾自己童年在江南最纯真时光的对象。对于他来说,童年的歌谣就像是按下一个按钮,瞬间将已远逝的童年、那纯真质朴的童年带到了眼前! 相对于东北的“回家吃饭”和扫帚疙瘩,在谈正衡的《采桑娘子要晴天》中,他以二十四节气为时间线,按照不同季节下的民谣来感知童年乡野的神奇。同时,作者以男孩西宁为中心展现了小朋友们在游乐劳作和读书中的各种场景,使文字回归到了纯粹的生命自然状态下,回到了那个本真的江南记忆中。 二月二,龙抬头,二月二里炒豆豆,吃完豆豆剃龙头,剃个龙头满村溜,鼻涕淌到嘴里头……小朋友过二月二的时候并不去想剃头这件事,他们只是想着满口袋鼓鼓囊囊的炒豆子,咯嘣咯嘣咀嚼声让我想起了迅哥的《社戏》里的“炒罗汉豆”。而西宁放学路上从路边的柳枝上削下一小圈嫩皮,做成柳哨吹着回家。这个柳哨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在东北摘绿菇娘。在它还未成熟时摘下果实,然后用针扎破果实的口,将里面的果肉一点一点挤出来,放在嘴里,上下牙咬,发出“咕叽咕叽”的声音。 三月三是观音娘娘的生日,这时池塘里的蛤蟆会跳,油菜花遍地盛开。小孩子们并不了解大人的伤感往事,他们背着书包去学校,这个学校曾经是山神庙,砖缝里,墙根下长出了各种杂草。偶尔会有黄鼠狼或者菜花蛇出现,引起课堂的一片骚动。但小朋友们并不害怕,那些被罚站的孩子们会唱着蹩脚的歌谣,向老师发泄愤怒。而那些曾经是私塾先生的老师,也不会生气,他们独自搬来藤椅,享受清凉。 对于孩子们来说,开心的上学自然少不了货郎拿着零食和玩具在校门口卖,吸引了孩子们的围观。我能说书中提到的手枪和飞机形状的小饼干,就是小时候爸爸妈妈常给我们买的那种。从村口的小卖店隔着透明的玻璃货柜,他们会从大袋子里称出几斤,给我们带回家。每次吃都会数一下吃了多少个手枪、多少架飞机,还会揣几个在口袋里分给好朋友。 阅读《采桑娘子要晴天》让我笑中带泪。这是八十后、七十后人共同回忆的童年故事,不分南方和北方。那是一个贫困的时代,也是一个内心充满欢喜却不知道哭泣的纯真时代。就像书中描写的西宁上学的那所学校,条件破烂,没有风扇、空调,桌椅板凳形状奇特。但孩子们在作文、算盘、音乐课上都发挥自己的才能。即使奖品也许只是一支钢笔,但对他们来说却是珍宝一样的存在。 春天的时候,大家会在上学的间隙去挑猪草,这样回家可以省一点。回家门口抖松篮子里的猪菜,这样的小细节让人赞叹不已。只有真正经历过这样生活的人,才能体察出这些动作背后的小心思。 很久没有读到这样鲜活的文字了,就像那些童谣一样,在乡村上空唱响。其中既有悲伤,也有蓬勃的成长。通过谈正衡的文字,我们回顾了已经消逝的童年。虽然那个小学已经不存在了,那些在农忙时节请假回家耕种和收割庄稼的皮肤黝黑的孩子们应该还在唱着过去的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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