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母亲在这个世界上的痕迹被岁月如吹灰尘般迅速被抹去,年过花甲的作者在母亲离世后开始了写作。她在回忆里打捞母亲存于世的一切痕迹,用文字书写了母亲颠沛流离、命途多舛的一生,也记录着时代变迁在一群人身上留下的烙印。
人的一生很长,但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是一瞬。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每个人都是时代里的一粒尘埃,因为被人书写,因为有文字的记录,秋园这粒尘埃便留下了划过的痕迹,她的一生也因此被更多的人看到。
在动荡饥荒的年代,人命如草芥,命运一次次无情地摧残打击那些苦难的人。秋园少年丧父,在十七八岁的年纪嫁给了国民政府的校官,本以为有个好归宿,无奈时局动荡,她只能随丈夫回到湘阴老家。丈夫心慈,光顾着对外人好善乐施,弄的秋园持家捉襟见肘。丈夫是一个菜草不分、五谷不辨的书呆子,不懂种地的他却偏偏辞去了教书的工作要去做一个农民。有病在身的他不能劳作也不识种田,整个家庭的重担都落在秋园身上。一家人过的清贫但好在一切平安,不曾想小女儿突然发病离世,让一家人悲痛不已。
屋漏偏逢连夜雨,因丈夫被查出是旧官吏,所有的东西都要没收,本就一贫如洗的家被彻底搬空。背上了旧官吏、官僚太太这种身份,周围的邻居一家本就蛮横好欺负人,现在更是口出狂言,对秋园和孩子们各种羞辱和嘲讽。丈夫被关,一家人吃饭都成问题。无奈之下,秋园只能带着女儿去讨饭。当熟人不忌讳她不好的成分愿意送上关心,这种亲近认同让她忍不住感慨落泪。熟人留母女二人吃饭,即便生活困顿很久没有吃饱,秋园还是要顾及体面并教育女儿再想吃也不要露出饿相,吃饭要斯文,要等别人叫了才吃。
没的吃没的穿,还受人欺负和谩骂,日子就在这样的屈辱和痛苦中一天天度过。日子实在难熬,家里没有米下锅。有人提出让秋园给一个儿子他们养,想着到别人家孩子能够吃的饱、穿的暖、还有书读,一家人忍痛答应了。不料儿子在别人家受到了虐待,秋园心痛不已,哭着把儿子抱回了家,命运并没有因为他的儿子小而对他有所仁慈。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在那个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年代,饥饿折磨的人不顾不上礼节和尊严。女儿和儿子在夜里摸黑去偷稻谷,只为一家能有米下锅。秋园看着孩子们被逼到如此地步,心痛不已。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有时候不是出于懂事,往往是迫于现实的无奈。
饥荒年代丈夫饿的全身水肿,秋园攒钱给他买了只鸡给他补补。谁知队上的人说她偷鸡,把她关起来连续批斗折磨了几天。丈夫因为饥饿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最后还是没挨过去走了,留下了一家孤儿寡母。丈夫死后,秋园一家人过的屈辱,经人介绍他们去湖北讨生活。到湖北后,秋园因为有裁缝技术,可以帮别人做衣服换取家用,日子慢慢好过些。谁知命运又来折腾她,湖北开始清理外来人口。想到要回到一贫如洗的湖南老家,秋园就犯难,回去不饿死也会被批斗死。为了孩子,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在湖北当地找一个男人成家。男人对秋园和孩子都不错,一家人相处融洽,日子眼看一天好一天。命运似乎看不得她过得好,这种好日子没过多久,十五岁的小儿子溺水淹死。秋园如遭五雷轰顶,少年丧父、中年丧偶、老年丧子,秋园责问命运为何对她如此不公,人生的悲局都发生在她身上。日子这样又过了很多年,直到男人生病先她而去,秋园才回到了阔别二十年的湖南。
一本书看下来,我们看到了命运对秋园的轮番打击;我们看到了她一次次的悲痛欲绝;我们看到了她与命运抗争的顽强和坚韧……我们看到了很多很多,看到了一粒尘埃的一生,在叹息和感动之余亦收获了努力生活的勇气和力量。文字的记录就是这般神奇,它把我们对一个人的思念无限延伸,让这个人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一直活着,就如尘埃悬浮于宇宙,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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