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钓寒江雪》这本书让我更加深入地了解了柳宗元这位文学大家。之前我对柳宗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主要是因为我手边有一本由尚永亮老师选编的柳宗元诗文集,而其中的导言就令我深深着迷:“柳宗元本质上是一个执着型的士人,他性格中刚直峻切、固执信念的成分过重,因而即使想超然也难以超然得成。”
尚永亮老师在《独钓寒江雪》一书中更加详细地解读了柳宗元的这种特质。与李白的“长风破浪会有时”和刘禹锡的“晴空一鹤排云上”不同,当代人读柳宗元的诗文很难从中得到慰藉。柳宗元的诗充满了忧思和愁苦,但却很少能够从他身上学到任何道理。道理存在的意义是为了让我们自身或世界变得更好,然而柳宗元做出的抉择和守护的价值却不会导向现世中的更好结果。相反,他守住了自己不被世界改变的信念,这是一种不认输的态度。
柳宗元经历了永贞革新失败后被贬,一去十载又四载。他的境遇和心态经历了几个阶段,在《独钓寒江雪》这本书中得到了详细的梳理和解读。比如永州和柳州阶段柳宗元官场身份的变化和外部政治环境的变化,都对柳宗元施展才能的自主性产生了影响。
曾经我以为被贬到永州后再贬到柳州是一次更大的打击,但从这本书中我才了解到,永州阶段的柳宗元职位是“永州司马员外置同正员”,并没有实际的职权,他的处境更像是一个“吏”,甚至更像一个囚徒。永州初期他写了《笼鹰词》,第十年他写了《囚山赋》,这些作品都体现了他内心的痛苦。
而到了柳州阶段,他总算可以做一些惠及百姓的事情。柳宗元生命最后的四年,他守在当下,尽心尽力地做一介地方官。他始终是一个看得见民生之疾苦的士人,这些在柳州时期的诗文中都有所体现,《童区寄传》就是其中有代表性的一篇。
《独钓寒江雪》这本书从各个角度准确而细致地梳理了柳宗元的人生经历,不同于野史闲言般的“评传”,得益于作者本人的学者视角和多年来的深入研究,这本书的准确性和深度保障了它的可读性,同时也避免了论文的枯燥。书中还对柳宗元创作风格进行了分析和鉴赏,显示了作者的独到眼光。
然而,这本书最动人的地方在于作者对柳宗元性格和情怀的分析。他试图通过超然的姿态来解脱自己,但往往无法摆脱内心的痛苦。他的执着不考虑结果,只向自己的内心,这种执着带来了无欲则刚的力量,却也让他无法解脱。
从柳宗元身上,我无法学到具体的道理,但我能够感受到他的力量。我想弄清楚这种绝望和痛苦的力量是什么,是否是一种迷惑我自己的东西,或者更担心的是,这是否是一种自毁倾向。
受限于时代特性,在个人无法改变的困境中,我们应该以何种姿态处世,“孤愤”与“持守”是否都是圣人之自苦,每个读者可能会有不同的答案。但我所相信的是,一个人不惜一切固守自己的选择和价值观,确实是有力量的。每个人最终都会成为真正的自己,与其让挣脱不了的自我执念暗中摆布,形神不接,不如主动接纳它,也许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最终,我们应该感谢自己没有放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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