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去伊豆是在20岁时,这次旅行也是《伊豆的舞女》小说中提到的。在小说中,我写道:“我二十岁,刚刚升入高二的秋季过半,赴京后的第一次旅行。”当时正值七月升学,九月新学年开始。
在小说中,我也写到了自己的旅行动机:“二十岁的我曾经一再严格反省,自己的性格被孤儿根性扭曲了。我是不堪忍受满心的郁闷才来伊豆旅行的。” “我对高一、高二年级时的寄宿生活十分厌恶。因为那情景完全不同于初中五年级时的集体生活。而且,我一直记挂着幼少年时代留下的精神疾患,不堪自怜自贱之念,才去伊豆旅行的。” 现在回忆起来,我似乎夹杂了过多感伤的情绪在其中。所谓“一再严格反省”也许是夸张了,我倒不认为自己是个善于严格反省自己的人。
然而在《汤岛的回忆》这篇文章中,我写道:“舞女所说、再经千代子认可的好人这个词儿,说得我心里乐滋滋的。我想,我是好人吗?是的,是好人。我自问自答。表示平凡意义的好人这一词语,给我带来光明。从汤岛至下田,我自省,也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好旅伴。能这样我很高兴。无论是在装饰着框棂的下田旅馆,还是轮船客舱,我因被舞女看作好人而感到自我满足,我对说我是个好人的舞女倾注了满腔热情,我为她痛快地流下了眼泪。现在想起来觉得很奇怪。那时是少年。” 这段话无疑是《伊豆的舞女》创作的动机之一,也是这篇小说如此受欢迎的缘由之一。
无论是《伊豆的舞女》还是《雪国》,都是我怀着对爱情的感激而写作的。《伊豆的舞女》表现得很率真,而《雪国》稍稍深入,表现得更为痛苦。
在《伊豆的舞女》中,我几乎没有描写修善寺至下田沿途的风景。可以说,这篇小说是我不经意间作成的,没有什么意图要努力描写自然。这篇小说是我二十四岁夏天写于汤岛的,当时也没有打算发表。后来在28岁时逐一稍加修改、誊清。其后曾想“当年十四岁的舞女,今年已经二十九岁了。首先浮现于脑子里的鲜明印象,就是睡颜的眼角上古风的胭脂红。那是她们最后的旅行。之后,她们落脚于大岛波浮港,开了一家小饭馆。同一高时代寄宿生的我有过一段书信往来。田中绢代饰演的舞女很好,虽然有些不太像。尤其是肩头披着半腰上衣的有棱角的背影,颇见风情。她的表演十分亲切,浑然天成,令我欣喜。若水绢子扮演的嫂嫂,早产后旅行,微带倦色,恰到好处。但没有精彩场面,使她略感无聊,反而增添了哀愁。不过,这一点比起人物原型来,却是极少见的美丽。现实中的一对夫妇,为恶疾所苦,女人们早晨腿部和腰部疼痛,很难从床铺上站立起来。哥哥在温泉里,腿上换了膏药。一道洗浴的我不忍心看到这些。生下个通体透明的孩子,或许也是因为病的缘故。”
我想写进这种疾病的描写,但却不确定是否要写。如果写了,这篇小说就会变成另一种作品。然而这种坏主意总是在我大脑中冒出,而且总是被那些幻像所追逼。这种恶疾的幻像十分鲜明,实在不亚于舞女眼角上的胭脂红。那婆子有点不洁净,舞女的眼睛、口唇,还有头发与脸型,虽说美得不太自然,但唯有那鼻子像是淘气放置上去的,十分小巧。然而,我并不在意这些,所以并没有将这些描写写进去。但不知为何,这种恶疾的幻像却一直挥之不去,这让我抉择到底是要在小说中挑明还是隐瞒下去。这种选项一直在不断地追逼着我,导致我头痛不止。人是怪物,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厌,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很可亲。
我提到过有过一段“书信往来”,其实就是指舞女的哥哥曾经来过两三次明信片。他们相信我一定会去大岛,写信时还热切地希望我能前往帮忙。在我们分别
相关推荐
© 2023-2025 百科书库. All Rights Reserved.
发表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