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读了加缪的《局外人》、《西西弗神话》和《鼠疫》。这三本书按照时间顺序写成,既是小说,也是哲学思考的递进。有人说,加缪的哲学是关于人的哲学,而不是某种“主义”。他探索的是人和生活的关系,如何过好这一生,并不是为了创立新的信仰。我非常赞同这个观点,我理解荒诞的概念。荒诞是一种矛盾,是“人与生活的离异”,也就是经常感到自己不属于这个世界,周围环境与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觉。或者说,有时会经历一些离奇、不可靠的事情,违背我自身思维与感受的事物,矛盾感随之而来,这时我就会感受到荒诞。这让我意识不到现实的意义,一切都变得无所谓,没有值得高兴的地方,也没有需要关注的地方,一切都变得平淡。但又如何呢?我不需要依靠抽象的上帝,他对我的生活无能为力;我也无法依靠未来,因为未来还未到来,我如何依靠呢?所以我只能用自己有限的认知来生活,活在当下,以实际的经验为准,随遇而安,不让不可靠的东西参与其中。通过这样,我获得了巨大的自由,也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科学家试图用理性帮助我理解世界,但“与之相比,山丘柔和的线条和夜晚摸着激跳的心口,教给我更多的东西。”所以西西弗一定是一个荒诞的人,他对神话深入探究在于他知道这件事注定会失败,却一次又一次地重新开始,这是对神的蔑视,对生活的热爱的反抗。尽管这让他陷入无尽的煎熬,但一旦明白这一点,西西弗就是自由的,因为他完全属于自己。“探究人生究竟值不值得活,等于回答哲学的根本问题。”所以我们不需要去探究人生究竟值不值得活,放弃这种终极思考,否则将永远无法真正地活着。
在《局外人》中,主人公默尔索是一个淡漠的人,对一切都无所谓,当他妈妈去世后,情人来了,他并不觉得这两件事情有什么关联,就像喝一杯水一样平常。他的生活平淡简单,他唯一感兴趣的事情可能是观察周围熟悉的街道和行人,看看邻居和狗的日常生活。可以说,默尔索一直过着正常的生活,直到他卷入了一起谋杀案,周围的荒诞才一一展现出来。他无法说出话来,“他们安排我的命运,却未征得我的同意”,法官和社会大众评判他的生活,为什么默尔索在母亲去世时没有哭泣或表现出难过,为什么他在开了一枪后还要再继续开枪?这意味着默尔索不是一个正常人,大众带着偏见对他进行了审判,最后他被判处死刑。正如他的律师所说,我们到底是在审理一个案件还是在审判一个人的道德品质?最终,默尔索死在了众人的认知下。通过塑造默尔索这样一个性格角色,可以与法庭、与世俗的理性形成鲜明对比,彰显默尔索的精神自由,表达他的行动自由。他可以选择不哭泣举行葬礼,为什么要哭泣?生活是精彩的,母亲已经有过一次好的生活,可以说“任何人都不应该为她哭泣”。
在《鼠疫》中,里厄医生陷入了一种更大的荒诞境地,群体性的荒诞,激发了群体性的反抗意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而走到一起,形成一种短暂的联盟,对生活发出最大的呐喊。明知抗击鼠疫是注定会失败的,但结果并不是击败了鼠疫,而是鼠疫悄无声息地隐匿了,也许某一天会再次袭击。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无法追求永生,只能尽力而为。也许医生这个职业的使命感赋予了这种行为以神圣性,但里厄认为他所做的只是他应该做的事情,不需要神化,只是生活中的一部分。这种反抗在《局外人》的结尾也有所表现,默尔索在等待死亡的煎熬中拒绝被上帝拯救,“我没有时间了解我对之不感兴趣或没有必要感兴趣的事情”,在临死前,他看到的不是上帝的脸,而是阳光、情人和欲望的色彩,默尔索拯救了自己,也只有自己能够解脱自己。
因此,通过加缪的著作可以看出他在荒诞揭示、积极面对和反抗存在这一哲学思考过程中完成了一个闭环。但我们不应该将加缪的荒诞归结为存在主义。哲学家试图推翻某一理论、证明上帝已死时,实际上是为了预告某个新理论、新主义的到来,希望人们转而成为新理论的信徒,这很有可能会成为另一个新的上帝,甚至马克思也无法幸免。但加缪不同,他不需要结派、划分阵营,他只是希望人们好好地生活。“勇气教他义无反顾地生活,教他知足常乐,而推理教他认识自己的局限。”我希望我们都能成为荒诞智者,在推理之后不追求伦理准则将自己陷入理性的漩涡,而能看到一幅幅寓意图景和世人的生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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