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早晨在春寒料峭的金黄色大地上绽放着喜悦与平和。冰冷的荣景,小鸟怯生生地发出的尖声鸣叫,毫不留情泛滥成灾的阳光,为这个早晨赋予无害而真诚的意象。
“我会买一间小屋子,在肚脐上涂一点胶水,粘上一面小旗子。这样我就能等着看风从哪里来。”
病痛来时又急又快,痊愈却需要时间。
“在我们这个年纪,没有爱不爱这回事。我们就是找个喜欢的人,在一起图个开心,仅此而已。等到以后,当我们老了,力不从心了,才能去爱。在我们这年纪,爱情是我们的自以为是。除此以外别无其他,就是这样。”
“我想结婚,想自我了断,或是订阅《画报》。总之是想做点什么来反映我的绝望。”
“您很穷啊,梅尔索。您之所以生无可恋,有一半是源自于此;而另一半,得归咎于您对贫穷逆来顺受的荒谬态度。”
人总是会以自己在生理需求与精神需要之间能够取得多少平衡来做自我评价。
他将枪取出放在桌子上,再拿起来抵着自己的前额,滑过太阳穴,甚至利用铁器的冰冷来给自己发烫的脸颊降温。他就一直这样持续了良久,任由手指在扳机周围游移,抚摸着保险装置,直到周围的世界变得万籁俱寂,他整个人也变得麻木昏沉,蜷缩在冰冷犀利的铁器能为他带来死亡的冲击里;体会到他只要在遗书里写上日期,扣下扳机,体认到死亡荒谬得如此轻而易举,他的想象力已足够丰富,能为极度恐惧的他描绘出否定生命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所有在尊严与沉默中继续燃烧生命的渴望,也在半梦半醒之间随之消散。接着,完全清醒过来的他,口中的唾液满是苦涩,舔着手枪的枪管,将舌头伸进去,最后只能怨叹着无法实现的幸福结局。
“二十年来,我未能体会些许幸福的感觉。这百般折磨的人生,我也许不会完全见识到其痛苦;而死亡令我害怕的,是它带来的确信感,确信我的生命会在没有我的参与下消耗殆尽。”
而对一个在家里不开心的穷人来说,若说有什么地方能随意进出、灯火通明且店员总是殷勤好客,那就是咖啡馆。这个小区的咖啡馆特别热闹,充满了熙熙攘攘人群的温热,也因此成了他最后的避难所,帮助他抵御对孤独的恐惧,维系渺茫的希望。半哑的男人决定把那里当成自己的家。
每一次面对人生突变的时候,梅尔索都是无能为力的,而且对于这种动物本能的悲哀与痛苦满怀敬畏。
「面对不幸和孤独,他的心今天的回答是一个“不”字。被庞大的困苦所占据,梅尔索清楚感受到了他的叛逆与不甘,是自己知觉中唯一的真实;其余的,不过是悲惨与顺从」
那男人的头枕在伤口上,那伤口的大小手指头是可以伸进去的。他看着自己的手和手指头,孩子一般的渴望在他心中升起。浓烈而不为人知的热情与眼泪一同在他身体里膨胀、蔓延,那是一种乡愁,怀念阳光普照和女人倩影处处的城市,还有让伤口结痂的碧空夜晚。他泪如雨下,宛如湖泊般蔓延的孤独和沉默,在他心中不断扩大,湖上传唱着他终于将情绪释放的悲歌。
她的灵魂里没有多余的辛酸苦涩,去思考她的办公室生涯——她从世界和自己的生命里扣下的八个小时,全交给了一台打字机。她的两个好友却对这一点心知肚明,寻思着自己的人生若是硬生生失去了这八小时,会是个什么样子。
猫儿们白日会睡上一整天,入夜后则从第一颗星星升起时,不停求偶交欢直到黎明。它们的快感是凶猛、狂野的,梦乡则悄然无声。它们还清楚,肉体有自己的灵魂,心灵无从置喙。
他朝她俯身而下,宛如将自己的唇贴在一只小鸟上头。露西安娜微微呻吟。他啃吮她的双唇,不知过了多久,他与她气息相贴,贪恋地吸取这温热缱绻;好似占有它,就等于将全世界拥入怀中。另一边她则牢牢攀附着他,好像溺水一样,在自己坠落的无边深渊里沉浮,对他的吻欲拒还迎,接着又堕入暗无天日的冰潭里,令她在凡尘的欲望中燃烧、升华。
他朝她俯身而下,宛如将自己的唇贴在一只小鸟上头。露西安娜微微呻吟。他啃吮她的双唇,不知过了多久,他与她气息相贴,贪恋地吸取这温热缱绻;好似占有它,就等于将全世界拥入怀中。另一边她则牢牢攀附着他,好像溺水一样,在自己坠落的无边深渊里沉浮,对他的吻欲拒还迎,接着又堕入暗无天日的冰潭里,令她在凡尘的欲望中燃烧、升华。
世界表达的从来只有一件事,起初能吸引关注,接着便使人疲乏厌倦。但经过不断努力,它总有一天会赢得胜利,并因锲而不舍而获得奖励。
“日子过得顺遂的时候,要相信生命,才能逼得它不得不好好回应。”
世界从来都只诉说着同一件事。在这个从一颗星星到另一颗星星,不厌其烦始终如一的真理当中,成就的是一种自由,将我们从自己和他人的束缚中解放,正如那从死亡到死亡、始终如一的真理一般。
若这一夜像是他们命运的模样,他们会崇拜它既具肉欲魅惑又奥妙神秘,赞叹它的脸庞糅合了泪水与阳光。而他们悲苦又欢愉的心,将心领神会这能通往快乐的死亡终局,具有双层意义的一堂课。
「“相信我,无以复加的痛苦,无法承受的悔恨,刻骨铭心的回忆,这些都不存在。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淡忘,哪怕多伟大的爱情也是一样。这正是人生之所以悲哀和最鼓舞人心之处。这世上有的,只是某种看待事情的方式,它会时不时地出现。这也是为什么人的一生中能拥有伟大的爱情,体验过情伤的痛苦,仍旧是件好事。这样在绝望无缘无故地降临,让我们难以负荷之时,至少还有借口可以逃避。”」
到了这个心智否定心智的境界,他触及自己的真理,也借此触及自己的荣耀与极致的爱。
人之所以错,就错在以为必须抉择,必须去做想做的事,误以为幸福是有条件的。其实,你知道吗,真正重要的只有对幸福的渴望,必须时时刻刻都具备这种强大的意识。其余的,女人、艺术品或者俗世所定义的成功,都只是借口罢了。就像一张空白的画布,等着我们去挥洒。
我能活得快乐,得多亏我的问心有愧。我必须离开,找回孤独的状态,才能直面我内心应当面对的,无论是阳光还是泪水……是的,作为一个凡人,我是快乐的」
穷人以苦难开始的一生,终将以苦难结束,这卑劣不堪、令人义愤填膺的诅咒,已经被他用金钱来对抗金钱、用仇恨对抗仇恨的方式否决来对抗金钱、用仇恨对抗仇恨的方式否决。
只有在今天,他的孤独才变得真实,因为只有在今天,他才觉得孤独是自己的一部分。他彻底接受了这份孤独,同时清楚意识到今后他就是自己未来生活的主宰,这让他被所有崇高伟大的情怀如影随形的感伤与忧郁填满。
此时此刻,曾经的人生变得那样遥远,孑然一身、面对所有一切和他自己都无动于衷的梅尔索,觉得似乎终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境界;而心中充盈的平静,源自这热情却无情否定他的世界,帮助他一往无前达到一种坚忍不拔的自我放弃、自我放逐。
镇上教堂的钟声响起,他却无法听清敲了几下。他不愿自己在生病的状态下离开人世。至少于他而言,他不愿让疾病以它经常出现的方式带来衰退和虚弱,并成为迈向死亡的过渡。他在不知不觉中还希冀的,是以充满热血的健康生命迎向死亡,而非被逼着面对死亡和面对几乎等同于死亡的不治之症。
清楚的意识,正是他所需要的,没有虚假和欺瞒,没有一丝怯懦——与自己的身体一对一、面对面——眼睁睁地直面死神。这是人生于世要勇于面对的事。通往终局的路上一片虚无,没有爱也没有任何矫饰,有的只是属于孤独与幸福的无尽荒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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