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原作为《AgathaChristie’sGoldenAge》,JohnGoddard。本评论集完全泄底,版权归作者以及出版方所有,翻译仅供学习交流。
为便查阅,本篇翻译中人名以及关于阿加莎原文的引用,在无特殊说明时均参照新星版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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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答(Solution)
本次波洛和叙述者黑斯廷斯上尉调查了艾米莉·阿伦德尔的死因,艾米莉是一位富有的老处女,于1936年5月1日死于贝辛市场的利特格林别墅。别墅里还住着陪她快一年的贴身女仆威廉米娜·劳森、客厅女仆艾伦、厨师安妮以及她的狗——一只名叫鲍勃的硬毛小猎犬。
根据艾米莉1936年4月21日立下的遗嘱,她的遗产几乎全部留给了劳森小姐。她的三个亲戚查尔斯、特雷萨和贝拉知道,前一份遗嘱中明明把财产均分给了他们。
查尔斯和特雷萨·阿伦德尔是艾米莉已故哥哥托马斯的孩子。查尔斯30岁出头,未婚,经济拮据,而特雷萨28到29岁,与医生雷克斯·唐纳森订了婚,需要钱来维持她奢侈的生活方式以及支持雷克斯进行医学研究。贝拉·塔尼奥斯是艾米莉已故姐姐阿拉贝拉的女儿。她嫁给了希腊医生雅各·塔尼奥斯,雅各用她的钱搞投资,但没有成功。他们在士麦那定居,不过现在在英国。
虽然艾米莉5月1日就去世了,但直到6月28日收到她为“小狗的皮球”事件求助的信后,波洛才卷入这起案件。引起波洛兴趣的是这封信的日期——4月17日,所以他去往贝辛市场,然后得知艾米莉在写完这封信后不久就去世了
慢慢地,故事被拼凑起来了。4月11日至15日复活节期间,查尔斯、特雷萨、贝拉和雅各一直和埃米莉在一起。4月12日复活节那天,艾米莉拒绝了查尔斯要钱的请求,他告诉艾米莉,她“已经被人盯上了,时刻都有可能被人杀了”,不过读者可以从他对特雷萨和波洛的叙述中(第二章和第十九章)感觉到,他并不是真的在威胁她。
4月15日星期三,凌晨1点左右,艾米莉从楼梯上摔了下来。这次事故严重点都可能致死,但她却只是受到了严重的震荡,还有擦伤,不得不在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事故被归咎于鲍勃留在楼梯口的黑色皮球。
读者们在第一章中已经了解到,鲍勃最喜欢玩的游戏是后腿趴在地上,用鼻子把球一点儿一点儿拱到楼梯边缘,一下子推下去,接着兴奋地一跃而起。球顺着楼梯缓缓地弹落到楼下,某人把球接住,再扔给鲍勃。鲍勃利落地张嘴接住。又重复刚才的表演。它经常把球放在楼梯口——第一章中查尔斯差点因此摔倒,第八章中黑斯廷斯也一样。
然而,艾米莉发现自己摔下楼梯时并没有踩到球。波洛后来猜想,她当时认为查尔斯曾试图杀死她。所以她在4月17日写信给波洛,提到了“小狗的皮球”。但信被她忘寄了,直到6月27日才被艾伦发现并寄出。因此,信被晚寄出这件事并不包含什么诡计。
同样是在4月17日,艾米莉写信给她的律师,要求他起草一份新的遗嘱。新遗嘱中把绝大部分遗产给了劳森小姐,并于4月21日执行。波洛认为她立新遗嘱有两个原因——第一,怨恨图谋她遗产的亲戚们;其次,为了保护自己不受任何进一步的谋害,所以她在4月25和26日那个周末把遗嘱给查尔斯看(第十四章),以向他表明杀死自己不会有任何好处。
4月27日,艾米莉病倒了。晚饭后,她和劳森小姐以及劳森小姐的朋友伊莎贝尔和茱莉亚·特里普进行了一次降灵仪式。在黑暗中,劳森小姐看见从艾米莉的嘴里飘出了一条由发光物质构成的飘带,然后薄雾(或者用特里普姐妹的话说,是一层光晕或光雾)笼罩了她的头。随后她就生病了,并在四天后死于这种疾病。
18个月前,她差点死于一场类似的“黄疸病”(第七章和第八章)。但她当时已经康复,且没再有过更严重的病症。于是读者会疑惑,虽然黄飘带像是黄疸病的症状,但究竟是什么杀死了她?我们以为在第九章波洛拜访格兰杰医生时就会知道了,但令人惊讶的是,波洛完全没有问起这件事。虽然(第十五章)黑斯廷斯说,格兰杰“医生是这么说的”(艾米莉是自然死亡),但实际上医生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令人沮丧的是,直到第二十一章(共30章)我们才知道格兰杰医生认为艾米莉死于黄疸性肝萎缩。
此时故事已经进行了将近四分之三,这个信息来得已经太晚了,因为读者已经意识到,不管艾米莉的病征像什么,她实际上是被毒死的,发光的薄雾也是因此产生。也只有很少的读者会知道毒药是磷。
凶手有一些化学知识,也知道艾米莉的肝脏有问题,磷中毒的症状看起来像黄疸性肝萎缩这样的肝病发作。要弄到磷并不难(比如波洛说的“外国产的火柴——杀虫剂”),小剂量的磷就能致人于死地,在身体产生异状以前,中毒者的呼吸会发出磷光(即“一团光雾”)。凶手只是打开一颗胶囊,把里面的药粉换成磷粉,再和(作者自创的)勒夫巴罗医生的肝病胶囊放在一起。凶手知道艾米莉每餐后都会吃上两三片,因此总有一天会吃到那颗胶囊,这样也不会有人起疑。
在第二十九章中波洛评价:“哦!凶手计划得非常周全!”,但实际上计划极其简单——把磷放进一个胶囊里。后来他更准确地评价:“小孩儿都能做到”,但公平地说,凶手很聪明,作者也很有创造力,发现了磷可以完美用于毒杀肝病患者。
然而,凶手不止进行了毒杀,艾米莉的摔倒也是人为的。当波洛第一次参观别墅时,他在楼梯顶部的壁脚板发现的钉子令我们印象深刻,这颗钉子还被涂上了漆以防暴露。在得知艾米莉会在晚上四处走动后,波洛认为小狗的皮球可能给罪犯带来了启发,让凶手想到在楼梯上拉一根线。其一头可以系在楼梯栏杆上,而靠墙这一头则需要一个类似钉子的东西以系上。如果艾米莉被线绊倒,也可以归咎于楼梯顶上的皮球。
在第二十章中,波洛从艾伦那里得知钉子上曾有个小线圈。在第二十二章中,波洛得知在事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劳森小姐被敲击声惊醒了——波洛认为那是锤子在敲钉子的声音。劳森小姐闻到一股油漆的味道,然后从镜子里看到一个女人跪在楼梯顶端的第三层阶梯上,低着头,不知在干什么。
就像毒杀一样,这次谋杀尝试也没有复杂的谋划——只有一根横跨楼梯的线——所以波洛说它“巧妙”(第二十九章)是很奇怪的。(第十八章中)他的评价“就算是个小孩也能想出来”要更准确。的确,犯人在寂静的夜晚敲钉子,在门开着(劳森小姐为了能看见艾米莉是否下楼)且走廊留着一盏灯(以防艾米莉夜间走动时太黑)的情况下给钉子上漆,这简直太愚蠢了。劳森小姐能听到声音、闻到气味,甚至(部分地)看到犯人,一点也不奇怪。
波洛第一次列出嫌疑名单是在第十二章,他说那条线只有可能是在所有人上床之后被系上的,因此只用考虑当晚所有住在屋里的人——“罪犯藏在这七个人当中”——查尔斯、特雷萨、贝拉、雅各、劳森小姐、艾伦和安妮。但在第二十五章他又加上了雷克斯·唐纳森,因为他(在第十四章)得知那天晚上雷克斯在别墅吃过饭。很奇怪,波洛明明正确地判断线是在大家上床后才被系的,但唐纳森在晚上十点钟左右就起身离开了。也许波洛跟黑斯廷斯的想法(第二十五章)一样,即唐纳森可能将一扇窗户虚掩着,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再偷偷进来。
作为艾米莉遗嘱的受益人,劳森小姐最初是最可疑的嫌疑人。但是到了第二十二章波洛告诉她钉子和油漆的事时,读者就会明白她不是凶手,因为她对有人试图杀死艾米莉感到非常惊讶。
许多人都说查尔斯(第十章)、贝拉(第十五章)和特雷萨(第十七章)可能是凶手,而且有迹象表明查尔斯和特雷萨的母亲可能是杀人犯,所以他们有“犯罪基因”——不过这些只是红鲱鱼。
然而,劳森小姐对贝拉的评价——“就算他(雅各)让她去杀人,她也一定照做!”——更多地指向了雅各而非贝拉。的确,我们知道贝拉似乎“害怕”雅各:在第十五章中,贝拉“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在第十七章中,当贝拉想要告诉波洛什么事情,然后雅各过来打断时,她“行色匆匆,好像正被什么人追捕似的”;在第二十六章中,她“周身弥漫着恐惧的氛围”。显然此时雅各已经取代劳森小姐成为了最可疑的嫌疑人。
对那些在第二十二章之前就不再怀疑劳森小姐的读者来说,雅各虽然自第十七章起就成为了最可以的嫌疑人,但和劳森一样都过于明显了。我们知道,他和贝拉在复活节后的周末(4月18和19日)拜访了艾米莉(第八章),他为艾米莉配了一种很特殊的开胃药,而艾米莉把它倒了(第十六章);他在下个星期天(4月26日)独自去拜访了艾米莉(第十五章),很可能没有告诉贝拉(第十七章);当波洛想问他一个问题时(第十七章),他“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从未解释过)。
但事实上,他只是被凶手贝拉企图牵连的无辜人。贝拉实际并不害怕而是厌恶他。只有一件事能让她灰暗的生活重现光彩,就是期待着艾米莉姑姑去世,而她本来打算把艾米莉杀掉。她试图制造楼梯事故,但失败了。她的第二次尝试成功了——但遗产都给了劳森小姐。
波洛确信已经知道波洛起疑的贝拉正计划谋杀雅各,她伪造丈夫的处方,从药剂师那里开了双倍剂量的三氯乙醛,然后捏造他畏罪自杀的假象。最终,波洛把他对案情的所有判断交给了贝拉,贝拉选择了对孩子们最好的方式(第二十八章)——服毒自杀。
从人物性格来看,如此可怜的贝拉几乎不可能是杀人犯。查尔斯甚至说她“好像命中注定就是个受害者”(第十九章),不过从自杀的角度来看他确实说对了。事实上,在读者被告知她是凶手之前(在第二十九章),她就自杀了。所以,当波洛召集其他人进行传统的解答环节时,贝拉并没有作为嫌疑人出现,这是一个巧妙的误导,暗示我们她不可能是凶手。然而不幸的是黑斯廷斯把误导做过头了,他说:“没错,毫无疑问。这些人当中,肯定有一个是凶手!”——而他在写作时明知道这不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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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节(Plot)
读者首先会注意到标题。它暗示了一个有趣的场景:“聪明”、“通人性”的鲍勃成为了关键的目击证人,但却只能“保持沉默”。但事实上,鲍勃并没有目击到楼梯事故或毒杀现场,也没有目击到凶手留下的任何线索。因此,这个富有想象力的标题似乎并不是人们所期待的那样(详见线索)。然而,它比美国的标题《波洛失去了一个客户》(PoirotLosesAClient)要好,因为艾米莉并非波洛的客户,或者至少说在“失去”之前,波洛没有把她当作客户。
其次是书的长度。这本书出版于1937年7月,其篇幅明显长于作者之前的十部小说,是迄今为止最长的一部。
三是开篇的结构。第一章的前六段是在艾米莉死后“数周甚至数月”写的;然后是近四章的倒叙(从4月10日到17日);时间跳转至6月28日之后,黑斯廷斯成为了叙述者(直到第三十章)。读者可能会觉得,如果一开始就写波洛于6月28日收到了艾米莉4月17日写的信,然后去往利特格林别墅惊讶地发现她已经在近两个月前死了,这会让书的开篇更吸引人,而不是像现在的前四章这样:内容平淡无奇,并且包含了接下来的十几章中(详尽地)向波洛展露的信息。黑斯廷斯都在第十八章恳求:“不,不,波洛,咱们别再从头争论一遍了”。
问题是,本书大多是在讲故事背景和艾米莉的家人(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想要什么),而不是案件——这并不奇怪,因为谋杀计划如此简单,几乎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设置,也没有什么布局需要做。所以这个故事比起解决whodunnit,更多的是在探究人物行为背后的原因,这让读者觉得自己是在阅读另一种类型的作品。波洛在第十二章中说这部戏剧“很像旧时小说里的套路,不是吗?”,他是正确的,而作者显然也清楚认识到了这点。奇怪的是,她在迄今为止最长的小说中就设计了这么个简单的谋杀计划。
读者也会为直到第二十一章才知道艾米莉的死因而感到沮丧;为解答中一些没有说服力的分析而沮丧;为波洛的其他一些小假设而沮丧。在第八章中,波洛称女仆为“艾伦”,但此时还没提过她的名字。在第九章中,他认出了格兰杰医生的房子,但没有说他是如何知道的。在第十九章中,他说艾米莉在4月17日给律师写过信,但他不该知道艾米莉写过信(只知道律师是被“派人请来”的),也不该知道那天是4月17日。他多次讲那个系线的人说成“凶手”(在还不确定那人是否真的杀了艾米莉的情况下),在第十八章中说“凶手——就算谋杀未遂,也是蓄意谋杀”。但谋杀需要“事实”——在确定杀了人之前,一个人不能被叫做“凶手”,而波洛直到第二十二章才确定这是谋杀。
其他小问题有:艾米莉的父亲在第二章被称为查尔斯(包括墓碑在内,他在不少于四处被称为约翰);贝拉的儿子在第十六章和十七章被称为约翰(他在第二章被称为爱德华),不过后来的一些版本中被改为了爱德华;鲍勃玩球的叙述里有一个奇怪的地方:鲍勃用鼻子把球“慢慢地,慢慢地拱近”(slowlyandslowlynearer)楼梯边缘(第一章)。难道不应该是“慢慢地,拱得越来越靠近”(slowlynearerandnearer)楼梯边缘吗?值得一夸的是,第二十四章有一个笑话,特雷萨称黑斯廷斯为“圣·莱昂纳茨”(英国南海岸的黑斯廷斯镇的一处郊区)。
最后,第十八章的标题是“柴火堆里的黑人”——这是一句俚语,指的是不可告人的目的。这句话之所以打上引号,是因为波洛在使用这句话时又加了一句:“我们面前的这堆柴火里——藏着的不是黑人——而是个杀人犯。”由于种族歧视的问题,20世纪80年代中期,英国出版社把《十个小黑鬼》的书名改为《无人生还》,但本书的该章标题却没有改。或许是因为该章用了这句话所以章名不太好改——但我们却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说,我们明明已经知道“不可告人的目的”就是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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线索(Clues)
在第六章中波洛说:“我亲爱的朋友,鼎鼎有名的赫尔克里·波洛只需要坐在椅子上思考就够了”。然而,波洛的开篇线索就是一个物证——楼梯顶上涂了漆的钉子(第八章)。这个“涂了漆的钉子”线索使他得以重现“小狗的皮球”事件。
读者从叙述中得知,在艾米莉摔倒的那天晚上6点30分,她把鲍勃的球放在抽屉里(第二章)或桌子里(第八章);她晚上10点多才上床睡觉;后来劳森小姐放鲍勃出去;艾米莉在凌晨1点左右从楼梯上摔下(归咎于鲍勃留在楼梯上的球——“小狗的皮球”线索);在她被送回床上后,凌晨5点左右,她被鲍勃在门外的吠叫吵醒了。
在第九章重现“事故”时,波洛做了两个假设,它们都是正确的(我们有叙述佐证)——第一,艾米莉记得在早上5点听到了鲍勃叫;其次,是艾米莉自己把鲍勃的球放进抽屉里的(他承认这是“猜测”)。他由此得出结论,因为艾米莉收了球,且鲍勃在那之后就出去了,直到早上5点才回来,所以楼梯上的球不可能是鲍勃留下的——而一定是一个人留下的(为了归咎于鲍勃——而不是线)。
波洛(基于他的两个假设)推断事故是人为的,而看起来很好的“小狗的皮球”也并不是一个真正的线索。但它可以解释鲍勃作为“证人”的含义(尽管我们实际上从未被告知),即作为“鲍勃吠叫”线索的证据提供者(他在凌晨5点吠叫,表明他整夜都在外面)。然而讽刺的是,它的吠叫恰恰说明它并不“沉默”。
波洛推理的一个问题是,尽管他说的“在那之后”暗示鲍勃在艾米莉把球收起来后不久就出去了,但事实上,在下午6点30分球被收起来到鲍勃晚上10点后被放出去之间有很长的间隔。所以有读者想知道,那段时间里是否有其他人恰好把球拿出来和鲍勃一起玩,此后鲍勃把球留在楼梯顶上,然后才被放出去。或许是因为艾米莉没有在上楼的时候看到球,所以波洛没有探讨这种可能性。
读者也想知道,是什么让波洛想出了那两个(正确的)假设。他依赖于(艾伦转述的)艾米莉在事故后的“胡言乱语”——关于鲍勃的球和一副“半开的画”(第九章)。他意识到一个人只会用“半开的”来形容门而不会用来形容一幅画,所以她的意思是“一个罐子”(两个词);而客厅里有一个瓷罐,上面画着一只狗整夜未归的故事。因此,波洛说神志不清的艾米莉认为鲍勃就是那只整夜在外的狗,所以不可能把球留在楼梯上。
虽然“半开的画”线索非常做作,但其实真正的问题是,它实际上并不足以让波洛提出那两个假设——艾米莉听到鲍勃吠叫和她自己把球收起来。艾伦所提供的其他信息也不行,即鲍勃时常出去玩到凌晨4点,然后在门前吠叫直到被放进家里;那天鲍勃大约早上5点回家;那天劳森小姐因害怕它的吠叫吵醒艾米莉,所以在它吠叫之前就急忙下楼把它放进来了。
所以,尽管波洛的假设是正确的,但他得到的信息不足以支持他作出这样的假设。然而,正如波洛在第十八章中所说,他的第一个假设(艾米莉听到鲍勃吠叫)与一条真正的“重要性”(supremeimportance)线索联系在一起。那就是艾伦说劳森小姐匆忙下楼,试图在鲍勃的吠叫吵醒艾米莉之前放它进来(但没有成功)。
这条“防止鲍勃叫”线索意味着楼梯事故并非劳森小姐主导的。正如波洛在第二十九章中解释的那样,由于新遗嘱是4月21日才立下的,所以劳森在4月14日策划事故的唯一可能动机是让艾米莉怀疑她的亲戚,从而改立遗嘱。如果劳森想达成这个目的,她就会强调鲍勃整晚未归的事,以暗示皮球是某人放在那的。而她所做的恰恰相反,她试图不让艾米莉发现鲍勃没回来。所以正如波洛所说,她“肯定是无辜的”,没有设计楼梯事故。
这是一段聪明的推理,因为读者会有一种直觉,作为一开始最明显的嫌疑人的劳森小姐,她试图向艾米莉隐瞒鲍勃彻夜未归一定是不怀好意。然而奇怪的是,在宣布她肯定无辜之后,波洛又以不同的理由排除了她(第二十九章的13段后),他说,如果劳森小姐与谋杀有关,她绝对不会肆无忌惮地谈论自己看到的那个发光的“灵体”(彩带)。
正是这些证据,加上特里普姐妹关于光晕或光雾的证词,提供了磷是谋杀武器的线索,尽管只有具有化学知识的读者才能从“发光”的线索中推断出这一点。
当波洛说劳森小姐“提到了同样一件事”时(第十八章),他大概是想到了发光的彩带。但黑斯廷斯(作了很好的误导,)问是不是晚餐吃了咖喱的事。事实上,劳森小姐并没有提到咖喱(是艾伦说的),但波洛回答说:“是的,或许,咖喱在其中非常重要。”他从未就此作出解释。虽然可能是说艾米莉对油腻食物的偏好导致了疾病,但如果波洛的关注点在发光的彩带上,那他就不可能赞同咖喱的事。
虽然本案的毒药是磷,但它被加在了艾米莉的一颗肝病胶囊里。在第二十一章和第二十二章中,“肝病胶囊”的线索被提及了六次,最后一次波洛甚至打开了一个胶囊。
一个关键的问题是,谋杀(含磷胶囊)和谋杀未遂(楼梯的线)是否由同一个人设计——这就涉及到了“大致相同”线索。在小说的结尾,波洛说两次谋杀的尝试“大致相同”,因为它们都非常容易操作,都设计巧妙,凶手很狡猾,下手利落,需要具备一定的知识,但也“不用太多”。
波洛对“大致相同”线索的使用,尤其是他提到谋杀“不用太多”的知识,似乎是为了把他从自己制造的两个困局中解脱出来。首先,他在第二十五章中说,用磷作毒药“具有高度的科技含量,需要专业技术才能完成”。并且,在第二十九章中,他排除了艾伦和安妮,因为“她们俩的心智不足以设计这样的杀人手法”。
第二,尽管他在第二十五章中说过:“这是一个人想出来的阴谋,只有一个人”,但他随后却令人困惑地同意黑斯廷斯的观点,即最初在楼梯上设计那个陷阱的人,绝对不可能是那个策划出科学的谋杀手法的人。波洛说黑斯廷斯的观点“完全正确”,使得黑斯廷斯不出意料地推断出,唯一合乎逻辑的解释是谋杀和事故是由两个不同的人所策划的。
正是通过在第二十九章中提到这两次谋杀的尝试“大致相同”,波洛将自己从这种不一致和混乱中解脱出来。要做到这一点,他必须收回说这起谋杀“具有高度的科技含量”的言论。他确实改了说法,说“磷中毒的相关知识很容易就可以学到”。也就是说,他通过声称用磷下毒不需要“具有高度的科技含量”来解决矛盾——它就像在楼梯上拉线一样简单啦——但只有极厉害的读者才能在阅读第二十五章时意识到这一点。
至于剩下的五名嫌疑人,他排除了查尔斯下毒的可能性,因为查尔斯在4月25或26日看到了新的遗嘱,知道此时自己不会继承遗产。然而是什么线索让艾米莉觉得是查尔斯设计了楼梯事故呢?波洛给出了两个。当然,其中之一就是查尔斯说艾米莉要“翘辫子”了。不过正如波洛所说,它“语气非常轻松”。
另一个原因是,查尔斯过去曾在支票上伪造过她的签名,屡次使家族蒙羞。关于“伪造支票”的线索,我们实际上被告知的是,他在国外被警察通缉(第十一章);他因伪造支票而被牛津大学开除(第十四章);他与艾米莉和当地银行发生了争执(第十四章);他惹出来的麻烦都被遮掩掉了,有一次不得不逃到澳大利亚去(第十五章)。接着,波洛又加了一句:“伪造——再进一步——谋杀”。波洛当然不是认真的。他应该只是在猜测艾米莉的想法,而且他后来说查尔斯的“心理还没强大到敢于杀人的程度。你犯过的罪都是些懦弱的小把戏,要么偷,要么伪造——没错,这是最容易的办法——但是杀人——不会!”
艾米莉似乎确实是这么想的,波洛认为这可以通过进一步的线索来揭示——“她信中的内容”(她寄给波洛的那封信)和她接下去采取的行动。“采取的行动”指的是艾米莉给查尔斯展示新遗嘱以自我保护的事,被波洛描述为“绝妙的策略”的这次自卫确实很好,但波洛基于“信的内容”进行的推理却不是这样。
他说这封信的“主旨”是,必须自始至终坚持保密处理,因为这件事涉及她家庭的荣誉。这封信确实强调了保密,但没有提到是因为涉及家庭荣誉,也不是从“主旨”线索中合理推断出来的。他补充说,从她那种维多利亚时代的思维方式出发,这应该意味着那个人和她同姓——而且应该是男人。这一结论踩在本就快要站不住脚的“家族荣誉”上,再进行了两次大飞跃。
艾米莉所不知道的一条与查尔斯有关的线索是,家里用来除草的砒霜不见了,查尔斯在第九章说“番木鳖碱”之前停顿了一下(也许他本想说“砒霜”)。然而在搞砒霜的人不是查尔斯,而是特雷萨。波洛在结局中说他“可以肯定”是特雷萨,但没有解释原因。不管波洛怎么得出的结论,特雷萨都没有实际使用过砒霜,这只是一条红鲱鱼。
在排除了劳森小姐、艾伦、安妮和查尔斯的嫌疑之后,波洛又开始从案件的“心理”或者“特征”,以及凶手的“个性”或“性格”方面对剩下的四个嫌疑人进行分析。在此过程中,他首先得出结论,尽管作为医生的雅各和唐纳森可以想到磷,但小狗的皮球事件似乎与男性行事的心理特征不符,十有八九是女人的主意。
读者会觉得在毫无解释的情况下得出这个结论的推理特别薄弱,尤其使贝拉表露出惊恐的雅各是如此可疑,这个推理却是唯一能排除他嫌疑的依据。不过,我们确实有过一些关于他真实性格的线索:他是一个“开朗”、“有趣”的人(第一章),一个“地道的好人”(第十四章),他“连只苍蝇都不会伤害。他实在太善良了”(第十九章)。
现在只剩下特雷萨和贝拉了。波洛对特雷萨不屑一顾,因为她“这种类型的人”(从没受过什么挫折,生活富足,而且一向只为自己考虑)绝对不会杀人——除非突然被激怒。但波洛对这条“从未受挫”线索的使用应该会让读者感到惊讶,因为特雷萨曾告诉波洛,当她、查尔斯或贝拉向艾米莉借钱时,艾米莉会说等她死了之后钱就全是他们的了(第十三章)。因此,特雷萨一直在要钱,而艾米莉却一直在拒绝,所以特雷萨一直在“受挫”。
同样令人惊讶的是,波洛才说她“大胆、无情,也足够果敢,不会过于谨慎”、“有足够的心智完成这样的计划”,而且读者知道“为了雷克斯,她愿意做任何事——任何事”(第二章),然而波洛竟然以性格因素排除了她。
尽管如此,波洛对特雷萨的看法还是正确的。最后我们来看有关贝拉的线索——这些线索有好有坏,但相当公平,公平到了即使劳森小姐和雅各有时或许更可疑,而贝拉从来都不真的像嫌疑人(并且在解答时已经死了),但如果读者没能发现她是凶手还是有点遗憾。
波洛认为最能说明问题的线索是她的“个性”或“性格”——以至于他在结局中说,“从看见塔尼奥斯夫人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她是我要找的人”,这听起来是个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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