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虎的设计共和：隐微写作

刘小枫先生在第三章指出：“如今的我们与其说是马虎的读者（the unwary reader），不如说是自有主见的读者——因为，《孤独漫步者的梦》早已译成中文（而且不止一个译本，尽管新译未必就比旧译更信实），但我们对其中所讨论的说谎问题一直没感觉，也没有把这个问题与卢梭一生的写作习惯联系起来。自从施特劳斯一再提请注意古典哲人的写作艺术，凡严肃对待自己的读书人已经不应该也不会再读书马虎。”

随后，在不远处的一个段落内，刘小枫先生引述了一段卢梭在《梦》中的“原文”：“我记得曾在一本哲学书里读到过，说谎就是把应该显示的真相掩盖起来（cacher une vérité quon doit manifester）。从这个定义可以得出：对没有义务说出来的真相缄口不言，不算说谎（qu taire une vérité quon nest pas obligé de dire nest pas mentir）；但是，在同样情况下，不仅不讲出真相，反而讲了相反的，他算说谎，还是没说谎呢？按照那个定义，也不能说他说谎。（梦，页41）”

但是，卢梭实际的原文为：“记得在一本哲学类书籍中读到过：说谎，就是隐瞒一桩原本应当说明的真相。根据这一定义，对一件没有义务必须要说出来的真相保持缄默并不是说谎；但在同样情况下，不说出真相还要说出相反一面的人究竟是不是在说谎呢？根据上文的定义，只能得出此人是在说谎。这就好比将假币奉送给一个与自己没有任何债务关系的人，对拿钱的人构成了欺骗，毫无疑问，这并不构成盗窃。”（参考陈阳先生译本）

当然，从卢梭的前后段落来看，上述引文实际上恰是卢梭所反对的观点。在这个意义上，刘小枫先生的引用，虽然在文字上似乎有些“马虎”，但在意思上似乎并没有错，甚至比起卢梭的辩证法式论述，还更加“精简”。

就是不知道，这种引述上的“错误”，是否只是单纯的“马虎”，还是如他所说，是：“在涉及没有效用的真理时说谎话，在涉及有效用的真理时说真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