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0 从茨威格、海明威再到塞林格,可以看出一二战对于小说家幻灭感的塑造,不仅反应在题材上,还反映在写法上。
这个集子虽然以战争为大背景,但茨威格依旧饱含经典现实主义小说家热爱的那套。在人物/情节/场景中,现实主义小说(尤其是短篇)更关注人物和情节,而在茨威格的小说中这一点被大大增强,通过对书信体和对话体的偏爱使用,读者身临其境,最后小说的落脚点往往在于人物及其故事。
从某种意义上,茨威格的小说适合改编为传记电影。《玫瑰人生》、《海上钢琴师》、《钢琴家》、《奇迹男孩》……这些影片和茨威格的小说实际上相差无几。并且,我必须强调——茨威格的小说一定相当于好的传记电影——因为他的确是一位选材的天才。仅有的几个故事,自我颠覆又同一,蕴含的社会意义和哲思各不相同,但保持着某种强大的温和气质与审慎的洞察力。
同时,茨威格在写法上也的确十分“经典作家”(会让我幻视他是个17-18c的作家hh)。对于人物的描写变形及细致的分析,甚至到了某种泛滥的地步。每一寸都要狠狠扒开详细阐述,形成了一种描述的增殖状态。
但不容忽略的也是茨威格的现代性(我勉强使用这个词)。比起平面典型人物的塑造,茨威格在塑造人物的同时往往展现出了作者略带零度写作气质的温和,同时又偶尔吸取传统小说的特点,文中能零星透露出作家观点——但这种观点并非二元的,更多是辩证的。
尽管如此,从我个人而言,我理解为何茨威格受众更广,但却也感觉遗憾。茨威格小说中十分强调人物和情结,也就类似于布莱希特反对的“自然戏剧”,茨威格小说中的人物与我们的距离是十分接近的,他写作的方式是引起读者共鸣而不是思考(这一点茨威格以其细腻达到极致)。诚然,陌上化的离间效果并不是越多越好,但也就削弱了茨威格本人也许想立足的、对于战争等的批判。陌生女人的故事唤醒的比起读者自我的共振,不如说是本我的共振,感动之后,然后呢在这之后,茨威格有其无力的地方。而这也就是他对于某种细节描写的泛滥致使的双刃剑。
另一个原因,是茨威格的英雄情结——是的,他描写是小人物,但不如说是一种变形的“反”英雄(不是anti-,而是reverse)。茨威格对于人的个性的某种强烈的窥探欲,使得他得以写出几句经典和突出的个体独特形象,但也使得他的社会普遍批判性打了折扣——是,我们会共情于书犯、棋手、陌生女人,但同时我们也知道,我们不是他们。这种强烈的不在场感使得我们只能哀叹几句,对于一二战的体会也不过加上几滴泪水,却无法洞察到某种更为幽深的恐怖——也许我们自己就是战争的缔造者和遇难者。这就是传统小说热衷于塑造英雄(或者说独特人物)的好处与坏处——一方面,人物突出且让人印象深刻;另一方面,反思仅停留在人物的性格悲剧,很难扩散至社会悲剧甚至命运悲剧的反思。
在这种情况下,茨威格的写作就充满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无奈,我是非常喜欢这本小说集,也觉得必须一读,但也感觉到,茨威格就像是他笔下的人物,特点>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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