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富的堕落：欧也妮·葛朗台一一探索"

第一次阅读《人间喜剧》系列是在高中时候。久别后重读其中《欧也妮·葛朗台》等长篇，依然余味悠长。

巴尔扎克的故事有着古典的制式，情节简单但饱满，人物生动鲜活，节奏张弛有度，阅读小说如同跟随作家游历世间百态，俨然一幅来自不同阶层、不同性格的人生的风貌长卷。

葛朗台自私自利到极致，却依然维持着道义上的表面光鲜。在女儿的情感婚姻上，他利用他人对女儿的奉承而获得利益。反而是葛朗台太太、欧也妮和女仆拿侬由于对葛朗台的财富和动机一无所知、心怀善良和天真，在艰难的生活中能够感知到幸福和快乐。巴尔扎克在书中对她们抱有同情，同时也这样称赞她们对财富的不卑不亢的态度：“她们的情感虽然无形中受了伤害，依旧很强烈，而且是她们生命的真谛，使她们在这一群唯利是图的人中间别具一格。人类的处境就是这一点可怕！没有一宗幸福不是靠糊涂得来的。”

葛朗台的精明算计与母女“幸福的无知”形成鲜明的两极。正是这种看似无知、糊涂而专注于感受情感本真的个性，才给予了欧也妮以充分的温柔和胆识去全力以赴地追逐爱情。她的理智在于全身心感受和施行人世间的真善美，将世俗的拜金价值观置若罔闻。虽然爱情终究归于镜花水月，但这种“糊涂”反而是让她能够保持初心，平静安详地过完一生的前提。

财富会令人腐朽吗？对这样的问题，书中的每个角色都给出了不同的解答：

对欧也妮而言，爱情的价值远远超过金钱，她只希望用金钱去填满一个又一个空缺，让自己的家人和爱人能够舒心几分。金钱在她看来并不比它实际承担的价值更多一分，从而她获得了精神的升华，但终归过于理想化，痴情错付给了被乱花迷眼的堂兄弟，最终将所有财富寄托给了让她内心平静的信仰。

对葛朗台来说，投机让他获得了更多财富，他以不义的方式积攒金钱，却在铜臭味的熏染下变得越来越吝啬和自私，对亲人冷漠残忍，无法感受生活的乐趣，至死仍在为自己的财产而折磨内心。

对查理来说，金钱曾经是令他困窘的源头，也是让他拥有爱情、感知人世间真正温暖的契机。然而当他见过了世态百态，终于还是放弃了美德和纯良的品性，变成了利益至上的商人，在追逐财富的过程中忘记了自己的原貌，丑态百出，也失去了最爱自己的人。

葛朗台家的女工长脚拿侬是被一位巴尔扎克倾注了同情和怜悯的人物角色。她正当妙龄时因为长相平凡而被迫到处碰壁，是当时还年富力强的葛朗台看中了她身上可榨取的价值而聘用了她，让她死心塌地地为自己做一切劳务活儿。她的不卑不亢、有情有义，让她拥有了超越年龄的美，以劳动和智慧创造幸福，反而获得了人们的歆羡。

也许令人腐朽的并非财富，而是人性中的贪婪和欲望罢了。

（2023.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