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读完《克拉拉与太阳》再读卡尔维诺,在不断的隐喻之中,回想起前一本书,感觉前者就像读了一本童话或者浅显的寓言,而后者是经历了一个完整的世界,在世界中自由体验散落的隐喻。
一本好书应该是没有主题的,即使卡尔维诺在后记说这本书的主题是实现非个人主义的完整的通路——这样一个泛泛的总括性主题下一定有诸多细分的意义以及对每一个读者或者身边人的映射。
关于“完整的人”有很多人说了很多见解,关于自我在书里的映射又有点羞于启齿,下面还是简单列举一下想到的、自以为读懂且可能比较独到的主题。
1. 自由与不自由:男爵不自由吗我觉得是自由的,通过约束构建了一个可以让他实现自由的树上的王国,打破了内心对自己的约束、走下树梢才是不自由。但他真的自由吗大概也不是,在他看着西班牙姑娘被拉走、看到舅舅高呼着女人的名字、看到草坪上的佳佳和薇我拉远去的背影时他一定无力地懊悔过为什么要做上树的决定、动摇过是否要下树。这本书关于自由的探讨,建立在自我规制的深深执念上,而后不断探访自己的精神王国的边界。大概只有在自我的不自由中才能实现与外界关联中的自由。某种意义上,这是不是类似于“从心所欲,不逾矩”里的自由。
2. 大世界与小世界:看完《克拉拉与太阳》后,找了石黑一雄的访谈,他说自己的写作的核心一直是人物周遭的小世界,而与大世界的联结并没有太多体现,因为人往往是很难走出自己的小世界的。从这个视角看,科隆多的树上王国,既是他被物理上局限的小世界,却又是跟人、社会、时代与历史联结的大世界。被物理局限,却始终用书信、组织、人情与世界联结。大概就是这一与石黑一雄看到的“普通人”不同的特质,造就了他非凡的社会贡献与理想。
3. 树上的视角与姿态:被流放的西班牙贵族,在视角、姿态上和科隆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西班牙贵族上了树便不拘小节(书中重点提到)、从此目光短浅地只考虑与皇室对抗却怯懦地不敢有所举动;科隆多则反而是上树后更为追求贵族的精致,看到了远方、将来的人、事与思想,在远见之下敢于实现理想。虽然一个是被迫,一个是自愿,但树上都代表着相同的社会阶级。相同的阶级站在相同的高度上,对自我、对他人的姿态决定了视线,视线决定了两者在生活与思想样态上截然相反的分异。男爵站在高处,虽然视角导致他“看不清面孔”,但对于具体的模糊认知也让他在对全局的了然中有了超过常人的远见与崇高理想——或许,这就是所谓他远离了他人,却能更好地走近他人。
4. 自然的人与社会的人:在书的尾声前一部分,科隆多向林中的法军身上掷跳蚤,好引起他们“人的文明的需要”,以“恢复文明的意识”,“产生了从无理性的自然中解放的要求”。我认为这不是卡尔维诺的无心之笔,而是触及此书内涵深处的点睛。树上的男爵,他与自然紧密相连的野性、身为贵族的文明之间的矛盾在书里时时出现,他爱自然,但也爱社会。自然的人与社会的人、理性的人与非理性的人之间的矛盾不断在他身上出现——在与薇我拉的爱情中也得以体现。但是卡尔维诺大概宣扬的是从自然的人走向社会的人,因此让他不断的在社会价值中、在与人的联结中对抗着“树上”这一设定本身带来的自然、非理性与野性,也让法军挨了跳蚤的洗礼。失却自然,则科隆多将失去他树上的自由王国,也就失去了所有的个人,科隆多将不再是科隆多;失却社会,他将不再是“人”,更不会是“男爵”,而可能真的成为书中所说的“猴子”。在那个社会与自然都破碎飘摇的年代,大概科隆多承载着卡尔维诺对自然、社会与人的完整性相协调的向往。
总体而言,这本书用无处不在的对立、矛盾构筑了一位在不自由的物理世界中构筑自由无垠的内心世界、在堕落与污秽中辟出自我规训且高在常人之上的精神净土、在无与伦比的野性中与社会与人紧紧联结、在离群索居中更好地走近他人的男爵。在“完整”难以拼凑齐全甚至干脆连部件都荡然无存的年代,这样一个站在所有矛盾的平衡点上的人物,大概在卡尔维诺心中的高度高于了男爵在他弟弟心中的高度、高于树梢的高度桅杆的高度、高于男爵精神王国里对共和国理想的高度,而只能攀上气球,向无法企及的深空高飞。
在三部曲的最后,卡尔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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