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的《人生》可堪称是中国版的《红与黑》。从小说中多次引用《红与黑》来看,路遥是喜欢司汤达的,他想塑造一个中国式的于连,实际上他也做到了。两本书都同样指向一个主题:当人生自我吹起的梦想泡沫破灭之后,我们该怎么办?于连选择了自杀,而高加林也带着同样的幻灭再次走回那片贫瘠的土地。人生如梦。
王小波在他的小说《黄金时代》中借主人公王二之口说:“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是啊,在无知无畏的人生狂飙的过程中,无论王二、高加林还是我们自己,谁说不是这样一个受捶的过程。
黑格尔说:人类在历史上学到的就是什么都没有学到,其实人类个体又何尝不是,我们在过去的经验中学到的同样是什么都没有学到。赫拉利在《人类简史》里面说:历史的铁则就是:事后看来无可避免的事,在当时看来总是毫不明显。什么是不可避免的事就是我们认为我们可以改变世界,但其实最后我们发现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们以为自己是自己的主宰——我命由己不由天,但最后也终于发现我们不过是时代下的一颗韭菜,人类进程的一粒沙。改革开放40年的时代的变迁中,我们这一代人的确更自由、更自主、选择更多了,但带来的却是更多因为欲望而引发的不自由、更不自主以及选择的困境。
最近想,无论时代怎样的进步,有一点我们是比不上我们的父辈的,那就是欲少知足。而我们则反之:欲多而从不知足。
高加林是更爱黄亚萍吗?不尽然。他爱上的只是黄亚萍带给他的事业的野心和爱情的幻想,这些为高加林打上了可以满足他虚荣心的功成名就与灵魂伴侣的标签。而黄亚萍更爱高加林吗?她爱上的只是一个官二代女人慕强与虚荣的本性,而张克南给不了黄亚萍这种欲望上的虚荣,就像巧珍给不了高加林这种欲望上的虚荣一样。
其实,高加林和黄亚萍无不是都爱上了自己的欲望与幻想。当这种幻想与欲望破灭时,建立在沙滩上的他们的爱情就坍塌了。他们的爱情其实都是向上兼容而没有陪伴彼此同甘共苦的根基。当时移事迁,高加林失败的时候,建立在幻想与欲望上的虚妄只会跌落在现实与门不当户不对的巨大落差中。
高加林对黄亚萍的爱,是一个男人因虚荣而被物化的一种爱。当我成功时,那我就充满自信觉得我配得上你,于是可以爱你。但当我事业无成时,我自卑时,我也觉得我不配爱你,必须远离你。从这点上说,他对黄玉萍的爱是一种仰视。而黄亚萍对高加林的爱同样也是一种被世俗左右物化的爱。你是农民,使我没法爱你,因为我不能与你同甘共苦。而当你来到县城成为名人了,我就可以爱你,因为你配得上我了。那从这一点说,她对高嘉林的爱是一种俯视。一边是仰视,一边是俯视,这决定了他们的爱本身互掺着世俗物化的条件,高加林爱的条件是他要一直保持成功,黄亚萍爱的条件是高加林不能成为农民。这决定了他们的爱虽然是志趣相投,充满激情,但又注定是紧张扭曲的,有条件有所图的,更是不纯粹的。
而我们再反观巧珍对高加林的爱、克南对黄亚萍的爱。第一,他们就是无条件的爱对方。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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