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奔流：森林、冰河与鲸

万物囿于时间的洪流，在风化的空气中，所有物质都是化石。当风包裹住一个人的身体，也许你可以这么告诉自己，那是远古的故事传来，经过上百年的传颂，依旧柔软的难以置信。

大气与它孕育的所有生命共享同一份灵魂。为我们的祖辈带去第一次呼吸的风，也收下了他们的最后一缕叹息。而时间就在我们的呼吸间，挟裹着记忆，成为人们口中的传奇，或是一字一句的历史。

传说在北极的人们因为天寒地冻，一开口说话就结成冰雪，对方听不见，只好回家慢慢烤来听……我总有种错觉，好像在天寒地冻的无人之境，时间都缓慢了许多，甚至是被冻结在了某一刻。

在昭和年代的尾声，当星野站在朱诺冰原的边缘，我想，他是否也会有这种念头，仿佛时间是个永恒不变的常量，人们自顾自地来了又去，却以自我为参考系，让时间被迫具有奔跑的行动力。可随着旅程的深入，当星野潜入冰川群深处，在沙暴与冰川的怀抱中，眼看目之所及的冰峰料峭，尽数汇入塔琴希尼河流动万年的波涛时，他是否又会在震撼之余，感到疑惑。

在这里，川流不尽、不断流逝的现在所拥有的永恒性，矗立万年不变的遗迹所孕育的生命力，让人惊觉，你不可能要求一片没有风暴的活水，那不是川流，而是泥潭。即便是在阿拉斯加，时间依旧是无比紧张的，教人难以喘息。可是，不管静止还是跃动，我们和冰原、这世间万物，终究共享这一个时间体系，没有事物活在过去，也没有人活在未来，那样的时间根本不存在，我们只活在这一刹那。

在这个处于断带层的时代，我们总在向未来讨要，时代的不确定性像海啸崩坏前的警戒，宣告终有一天会裹挟一切荣誉与耻辱，消失在历史的尽头。所以我们感到惊惧，我们被迫奔跑，我们懊恼过去，忧虑现在，但其实也许，我们，只需凝视这一瞬间，就好。

森林、冰河与鲸

8.8

[日]星野道夫（MichioHoshino）/2020/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