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写。 她写了,但她不该写。 她写了,可你们看看她写的啥呀! 她写了,但“她”算不上真正的艺术家,这不是真正的艺术。 她写了,但只有很少的存在感。 作品只是因为某个勉强服人的原因才显得有趣/被选入正典。 ——乔安娜拉斯《如何抑制女性写作》
意大利女作家的埃莱娜·费兰特的《我的天才女友》这两年火遍全球,作者本人即书中的女主角埃莱娜一路靠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比萨师范,出版了小说,成为了一位作家。她的那位『天才女友』莉拉则早早辍学结婚进入食品工厂成为了一名工人,很少再主动读书写作。两人都来自出身那不勒斯的老城区,生活轨迹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部被称为『那不勒斯四部曲』的系列小说被拍成了热播的电视剧,两位女孩的友谊、面对人生不同阶段的抉择引发了中西方的女性读者的广泛讨论。
埃莱娜们所处的时代,是女性已经开始拥有受教育的权利,但仍需要面对很多现实的问题,比如家庭的压力、经济的因素等。而她之所以能够开始写作,除了接受了足够好的教育之外,在那个时代,写作是『有线阶级』才能拥有的特权。因为考上比萨师范、离开老城区、嫁给书香门第的大学教授,埃莱娜实现了阶级跨越,因此才能在育有两女后聘请佣人为她照看孩子,自己得以在院子里用打字机写她的下一部作品。
这让我想到了,在民国的那个时代,绝大多数的女作家所写的作品都是小说为主,只有少数几位家境优渥可以称得上是名媛的女作家才会去写散文。因为小说里塑造的世界,只需要想象力和纸笔便能实现,而散文所表现的生活是有闲阶级才能够去享受的,而本身困苦的女性作家的生活更多的是生存,受限于自己所处的家庭角色,只有通过去书写小说,才能挣脱生活本身的束缚,获得一丝余裕。
在当代有很多非知识分子的女性也开始写作。以『写作工作坊』为主要业务形态的公众号『三明治』这些年挖掘了很多素人写作者,『其中有95%都是女性』,他们的创始人依蔓告诉我。其中年纪最大的一位Mabel奶奶,是社群里的明星学员,她说自己82岁还在坚持写作,是因为写作带给了她无与伦比的快乐。另外让我印象深刻的,是一位在美国的医生,写了两篇非虚构的长文,分别讲述了自己是如何从一段20年的跨国婚姻结束以及自己是如何从一场随机的强暴未遂案件中死里逃生并且协助警方抓到对方。这两篇文章让我震惊之余,也感受到医生身上传递出来的那种坚定的力量。
对于Mable或医生来说,用写作去回顾她们的人生,既是一种总结,也是一种展现。毕竟于普通人,很少能够有站上舞台或站在人群中间去讲述自己故事的机会,但这并不代表那些经历不重要不值得分享。女性的成长过程中,有很多因为性别本身带来的问题,比如遭遇了社会结构性的贬低和传统性别角色分工导致的压抑——父权社会、男性凝视、在被养育的过程中被压抑的天赋和动力。心理咨询师张春说这是一种“女性抑郁”:一些女性来访者们会觉得“我什么都好,但就是不对劲”,她们的日常不过是一些平常的小事,然而她们感受到的痛苦却仍然强烈地持续着。这些内在的压抑可以通过表达来缓解,像Mable和医生一样的写作和叙事成为了打开她们压抑的一扇门。
在传统的文学世界里,叙事都是男性视角的,不管是夸父逐日还是荷马史诗,女性的叙事都是稀缺的。但女性叙事是可以是宏观的,也可以是一种细微的表达,而女性之前的表达都是被压抑的,叙事、表达和写作一样,都是一种抒发,其实也是一种疗愈。心理学上现在很火的叙事疗法,就有相关的基础。叙事疗法的关注点是我们围绕自身编写的、已经存在了多年的故事脚本,叙事疗法看重我们的这些故事。
女性叙事在很多时候是一种对自身生命经验的书写,比如我一直在写的内容,分享我去学习冲浪、如何在创业者中收获友谊、如何探索自己的身体,如今都被我划到『生命体验』的范畴里。我以此为傲,并欣慰这样女性经验的传递,从某个程度又可以帮助到其他的女性,比如我的读者就会说被鼓舞到、感受到力量、会激励她们也去做一些挑战的事情。而这就是女性写作的意义。
——突然翻到去年给日报写的一篇关于女性写作的短文,放到这个书评下面,再合适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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