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论问题是近代哲学的主旋律,唯理论与经验论之争精彩激昂地谱之以旋律。但到了休谟的年代,似乎有一个人们早已有所觉知却又不予相信的结论公开地显现出来;休谟的结论是,认识论必然地导向怀疑主义,也就是说,认识论问题是无解的。
在开始这个讨论前,我们首先应明确的是,认识论是如何成其为问题的。浩浩荡荡的认识论进路始于笛卡尔(后面我可能会专门讨论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中对笛卡尔的论述),也从未脱离过笛卡尔的奠基。
他的贡献在于,完成了主客体的二分:主体被规定为具有思维认识能力的“我思”,客体被规定为具有广延性质的自然。而主体如何认识客体,客体如何进入主体,主体是否能正确地认识客体、并形成关于客体的科学知识,自然就形成了问题,认识论者就这些问题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海德格尔为解决认识论问题,他并没有沿用笛卡尔的近路,因为他清楚,这种思路的继续会使哲学陷入黑格尔遇到的境地。事实上,海德格尔在本书中就没有认识论的部分。他采用了由他的老师胡塞尔所开创的现象学方法,在面对这一问题时他的核心战略是:既然认识论会走向死胡同,那我就回到认识论诞生之处,从它的发生上断绝它的可能。
这首先依赖于对人做新的定义,因为认识论之所以能够开始便是因为笛卡尔将精神化的“我思”也就是说,笛卡尔和近代认识论者将“认识”当作人与世界交互的最根本的方式。海德格尔用此在(Dasein)这个术语来称呼人,并在《存在与时间》导论中便对其给出定义:“它(此在)所包含的存在向来就是它有待去是的那个存在”。
法国态度激进文笔啰嗦的存在主义者将其发展为了“存在先于本质”的口号式的命题。那么,这个以可能性代替本质的此在最源始的与其他世界内(海德格尔严格区分了“世界中”与“世界内”,以后可能会谈到)的存在者就其可能性打交道的方式是什么呢——海德格尔称之为Bersorge,陈嘉映将其翻译为操劳,我在这里采取陈嘉映的译法。
何为操劳“此在操劳消散于用具之中”,也就是说此在在操劳中所打交道的事物首先是以用具的形式呈现的;也就是说,此在(人)与世界最本真的交互方式是使用。在使用当中,用具本身是“不触目”的,即我们最娴熟地使用一个用具的时候,作为使用者我们压根认识不到我们在使用它,仿佛用具就是自己的一部分,如同庖丁解牛一样。
然而,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具有完全称手的用具性,有些用具是以用具性缺失的状态呈现的,或者说大部分用具都具有用具性的短缺;面对这种用具,此在的生存便驻留于其中,“驻留于”其中的部分便构成了认识,而用具在认识之中也不再是用具,而变成了“现成事物”,即我们一般意义上所说的物。认识因此变成了这样的一种此在与世内存在者打交道的方式:它不是本真源始的,而是派生的,它消解掉了用具的用具性,将一切的用具都当成现成的事物来看待;在这个过程中,此在将自己设为主体,将现成事物设为客体。但值得注意的是,海德格尔指出,此在是不得不由本真的状态跌落到认识当中的,认识也是此在的生存方式,仅仅但是不够源始而已,并不表示是错误的、不可取的。
由此,海德格尔就用现象学的方法,在认识论之前解决掉认识论由于主客二分而无法解决的问题。在本篇的论述中,还有许多概念没有展开解释,可能会对理解造成困难,比如海德格尔对于世界的定义和认识,这些都是很重要并且适合拿出来当作专题进行研究的东西。
在我看来,在解决认识论问题上,海德格尔的现象学与分析哲学采用的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方向:现象学回到了认识之前,分析哲学后退到了认识的载体。分析哲学因此也和现象学在一定的学术范围内成为水火不容的现象,成为当今学术界极为精彩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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