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爱情的灰烬：生活燃烧后的思考与感悟

这是我读的第一本雷蒙德·卡佛的书，也是第一次接触这位极简主义风格大师。他带给我全新的阅读体验，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原来文字可以这样书写，原来故事还能这样讲述。

《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共收录了17篇短片故事。整本书都弥漫着一种仿佛战后被焚毁城市后的硝烟，黑白的基调，麻木、空洞、冷漠的人们，而这个结局只是更糟糕的开始。一段段的场景片段，带着被生活燃烧后的灰烬和巨大的无望的沉默。

相比阅读其他小说带来的愉悦感、共情感，这本书仿佛将我吞噬殆尽，用极简的文字构建了无限的黑洞空间，挤压的让我喘不过气来。书中那种悲伤而绝望的情感障碍，像瘴气一般在肌肤、血液和神经中渗透，直达骨髓。我声嘶力竭，眦珠俱裂，却发不出丝毫呼喊，唯有被不断压缩的空气提示我还活着，却只能这般沉默地滑向最终的毁灭。虚空且无力，绝望且安静。

读最开始的两篇故事《你们为什么不跳个舞》和《取景框》，我还是按照传统的开端-过程-高潮-结尾的传统流程去体验雷蒙德·卡佛的灵魂，简直一头雾水，大喊：这什么玩意！这是什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故事，我甚至不知道那个女孩和男人在耳鬓厮磨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男人的来历，我也不知道男孩和女孩的来历。我也不知道最后的结局，那个女孩欲言又止的沉默含义。

这种开放式的结局打我措手不及，让我引以为傲的理解力受到空前绝后的挑战。我从来没有读一篇故事居然没明白它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但是最后那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缠绕心头，就像溺水之后的人，嗓子里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物感。然后我接着往下去读，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它越来越黑暗，越来越冷酷，越来越麻木，越来越无望，就像是被生活燃烧后的灰烬。

我想到了前段时间读的《五号屠场》，卡尔维诺认为博尔赫斯的小说过人之处在于，他发明了一种写作方法，抛弃了时间和空间，把所有的事件拉扯到一个平面，变成一个个片段。形成一种拥有庞大信息量的小说。我觉得卡佛的小说就如同卡尔维诺所说的博尔赫斯人书写的小说。或者说这是我能想象到的最接近卡尔维诺对博尔赫斯写作方法的小说。

这是一种奇妙的体验，它用极简的文字充斥着大量的内容。作者给出所有的走向都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黑色暗示，冷漠而绝情。你跟随着这种倾向，凭借头脑的想象力去被动地却又尽心尽力地填补这些空白和沉默。然后你会发现，其实结局早就写好了，故事总是向着更坏的方向滑去。这种感觉仿佛是：当你认为自己是这个世界的主宰，创造了一切，拼凑了一切，还原了一切的时候，你却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只执笔的手而已。卡佛选中的一只没有思想的手。于是心和灵魂被同时撕扯，成为了文本的刽子手。

你觉得他在愚弄你，却又无比真切地明白，这才是生活的面目，一团燃烧后的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