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鹤笔记：东厂观察记事

贞宁十二年，隆冬，于京郊南海子遇邓瑛。这一日大雪纷飞，满地皆洁白。我靠窗望着身形高挺的白鹤，恰似仰首见春台。

贞宁十二年，春，人间雨水不断，屋中潮湿。青墙上映照着微弱的影子，心事自己留着，只要外表端庄。看到衣衫下有人急于发扬光大，有人落魄不堪，他想苦求逆转命运的寄托。

贞宁十二年，春，我第一次对他说：“不要想太多。”

贞宁十二年，暮春，我煮了一碗阳春面在护城河畔给他。这是我学会烹饪的第一道菜品，我们虽风尘仆仆但还是有温柔的心。

贞宁十二年，秋，看到他精神的脆弱，如“寒霜易融，满月难常”的本质。我对这个时代仅剩的谦逊，只有来自他的谦逊。而他卧于床榻，想让我对他多怜惜一些。

贞宁十三年，初春，为他在纸笔上描了一场战斗。

贞宁十三年，初夏，我曾在张洛的昭狱中经历了别样切肤之痛，几番转悠病榻。从那时起，即便同床，在我心中他不再需要受人敬畏。

贞宁十三年，中秋。过去我只能在隔纸相望之下敬佩他，但如今他已成为我爱的对象。不得不先尊敬他，这是时代赋予的谦卑。

贞宁十三年，暮秋。宫里的屋顶坏了，夜里漏雨，我让他来修屋顶。当天，他站在屋顶上向下看我，说：“婉婉，你以后定然会成为一位尊贵的女子。”

贞宁十四年，春。我发现他也有脸红的时候。

贞宁十四年，秋，我带他去清波馆寓养。我为他梳了个“丸子头”。

贞宁十四年，冬，他的老师赠他一口棺材。

贞宁十四年，深冬，我买了橘子和苹果给他吃，他只吃了苹果，橘子被张洛吃掉了。

靖和元年，夏，我已没有力气写更多笔记了，一切如旧史所述。在清波馆，我用文字描写他的人生，敬送他前往预定的结局。

靖和元年，秋，他回来了。

靖和元年，冬至，我以文心发愿，对我的情感守护，一生都不会动摇。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