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写《看不见的城市》,所有被描述的城市都是威尼斯。他说:“我提到其他城市时,我已经一点一点地失去她。”我实写你,虚构看不见的流浪队伍,同样看着你渐次往更远更深处隐去。那样的重重失落,我已经完全不想抵抗。命都拿去了,也就无所谓失不失去。
情人就是那不在身边的人。而且就算他在,也永远消除不了他流离他方的幻觉,与自己被留在原处无法跟随的惆怅。
平常我们老是听说情人影像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的滥调。但是有些人却正好相反,愈是思慕,愈是失落。因为他无论如何就是想不起意中人的容貌。由于记不起对方的样子,他就愈努力去记。以至于再也分不出,究竟是因为忘记了对方而努力思考,所以成了爱情;还是因为爱情,才遗忘了对方,失却了对象。愈是想得,愈不可得,pathos的终极矛盾。
我们都盼望眼前的河流就是忘川。它永远都不会是同一条河。而踏进去的人在出来的那刻,也就不再是同一个人了。
最后他还是回来了,于是我问:“那么你终于和她重逢了吗?”当然没有。他发现不要说住在同一个城市,就算天天出没在同一座楼里,原来说见不着就是见不着。缘分一物,竟可诡谲至此。
这个故事的教训是,人用不着出海,隔断千山的大海自然会跟着你。
但我在他生日的这天还是点起了一根蜡烛,放在窗缘。昨夜下了入秋的第一场雨,用来树立蜡烛的碟子因此装满了水,我把它看作他的回应。我懂了。再见。
“余生不辰,阔别西湖二十八载,然西湖无日不入吾梦中。而梦中之西湖,实未尝一日别余也。前甲午、丁酉两至西湖,如涌金门商氏之楼外楼,祁氏之偶居,钱氏、余氏之别墅,及余家之寄园,一带湖庄,仅存瓦砾,则是余梦中所有者,反为西湖所无。及至断桥一望,凡昔日之弱柳夭桃、歌楼舞榭,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矣。余及急急走避,谓余为西湖而来,今所见若此,反不如保我梦中之西湖尚得安全无恙也。”
即使是梦,也没有留给我一点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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