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于工业革命的大丰收,维多利亚时期的英国社会空前进步和繁荣。普罗大众终于开始以科学与理性来认识事物,然而怪异与谜团,仍然在阳光下引诱着不甘寂寞的人心。
在小镇科尔切斯特、埃塞克斯海边和终年雾气徘徊的黑水河岸边,几起不幸的怪事和意外相继发生。当地人不约而同地将这些事件归结为传说中潜伏在黑水河的埃塞克斯之蛇所为。传说它凶险、残忍、神出鬼没。而在伦敦一间屋子中,刚告别亡夫不久,有志于古生物探秘的寡妇科拉·西伯恩决意前往当地调查。她在当地朋友的介绍下结识了当地颇有名望的教区牧师威廉兰索姆及其家人,二人相见恨晚。
出于对上帝权威的笃信和对理性的坚守,威廉坚称黑水河不存在“埃塞克斯之蛇”,一切都只是民众的谣传与想象。伴随着你来我往的观点交锋。二人互相了解,逐渐成为密友。而故事也以科拉和威廉为中心徐徐展开,开枝散叶,并逐渐沿着周边不同人物的轨迹朝着黑水河中的真相聚拢。
那么黑水河中到底有什么,困扰当地人的谜团其真相到底何在?我相信对于习惯了烧脑和悬疑小说的读者来说,一定有充分的动力和兴趣在这些珠帘式的文字中扒寻线索。然而此书并不是一个传统的悬疑小说。虽然有一个一以贯之的巨大谜团,但其最大作用,只是方便将形形色色的人物召唤到同一个舞台,让他们跟随彼此的利益和情愫,互相牵制与爱恨,上演独立于谜团之外的浪漫和遗憾。
也就是说,故事多数章节并非围绕着“谜团”,而是围绕人物的行动,即“人群中的谜”和“谜团中的人”的区别。可以说,书中对于群像的刻画相当精准而详细。医生、牧师、主妇、议员、富翁、乞丐、保姆、教师、学生、渔夫、保险员等众生相一一呈现,阶层职业各异。然而,终归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生成一条独立的富有玩味的故事线,而这条线路并不全然为“埃塞克斯之蛇”这一谜团的服务。
他们也有自己的亟待解决的“埃塞克斯之蛇”。这条蛇成像于彼此出身和地位的差异,成像于社会观念的交锋和反差,成像于科拉-威廉的交往中心之外,成像于科学和迷信缠斗的裂隙间,成像于当时朦胧兴起的女性权益与阶级意识中。
比如说,玛莎、斯宾塞和爱德华对关于穷人区住房规划法案的奔走和呼吁。渔民班克斯对失踪女儿娜米奥的寻找。加特勒精湛大胆的手术对爱德华性命的挽救。
于是,在一幕幕群像的丰富演绎下,黑水河中的鬼怪暂时从故事中隐匿了,而人们心中的那条河流里,另一条埃塞克斯之蛇有意无意地成形了,肆意温良地蹈着爱情与死亡的浪花,在浪漫和悲伤的雾气中一骑绝尘。而这条蛇发端于何时是在科拉和威廉相识的那一天,还是在威廉的妻子罹患重病奄奄一息的时候,或者是早在科拉的丈夫躺在床上濒死那会儿就已具雏形?谁也不知道。但它必然与傲慢和偏见有关。
哦,这是多么深远且老掉牙的母题。但我无从抗拒,因为它已经与人物的命运环环相扣,扯也扯不掉。至于那条日夜潜伏在黑水河中的怪兽,管他呢,除了偶尔的恐惧和恶臭,没人关心它。待潮水退却,雾气散去,它自会原形毕露。毕竟,有什么比知音难遇的二人双向奔赴的爱情更令人满足和愉悦的呢?
最后,以结尾科拉·西伯恩寄给威廉的信中的最后一句作本书评结尾,也作共勉与分享:
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我背上,我听到一只苍头燕雀在歌唱。我被撕裂了又被修补好了,我什么都想要,有什么都不需要,我爱你,但没有你我也很满足。即便如此,还是盼你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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