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外人的恐惧：我的映照

这本《局外人》很短，只有四五万字，我在两个下午就读完了。第一天下午读的是第一部，第二天读的是第二部和译者导读。

第一部写得非常琐碎，都是关于主人公默尔索母亲去世后的事情，包括他去参加葬礼、回来与女友去海边玩耍、看喜剧电影、邻居老头丢了老狗寻求他的安慰、与邻居雷蒙合谋整治“情妇”等等的琐事。如果没有耐心读下去，可能会觉得极其枯燥乏味。

但我读书的时候却不觉无聊。我被默尔索这种平静的、冷静的生活态度所吸引。他送母亲去养老院，因为无钱供养母亲，也因为两人住在一起无话可说。他不愿打开棺材看母亲最后一面，仅仅因为觉得麻烦，没有必要。他在为母亲守灵时没有流泪，也没有与他人攀谈，喝了牛奶、咖啡，抽了烟，因为坐了长途汽车身心俱疲，而且他并不认为母亲离世是一件值得悲伤的事情。后来，检察官、门房等人却借此攻击他“冷酷无情”，我却或多或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态度。

默尔索是一个过分冷静、乃至冷漠的人。他不是对生活没有兴趣，只是把注意力都给了现在和将来，而对已成过去式的事情吝啬自己的精力。他会跨坐在椅子上，观察街道上的人流、电车来来往往，观察他们的情态，整整一个下午。他会安慰丢了老狗的邻居老头，宽慰他，安抚他，给他出主意，也愿意花时间听他讲述自己的过往、与老狗的感情。他是一个冷酷的人吗？我不这么认为。他在给母亲送葬的时候，欣赏野外的风景，忽然间理解了母亲为什么晚餐后会和男友出来遛弯，他和母亲一样，都是热爱生活的人。他对周围人与事的观察细致入微，甚至写道母亲男友脸上皱纹太深，以至于泪珠流不下来，把他的脸都淹没了。默尔索看重的是现在的生活，对于母亲的离世、女友的求婚、检察官对于他道德的控诉、神父对于他灵魂的斥责，默尔索觉得无可无不可，因为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对于默尔索来说，亲情、爱情、生命、宗教，都不如现在的生活重要。他也毫无疑问是爱他的母亲、喜欢女友、惧怕死亡、留恋生命的，他不是一个反社会分子，也不是厌倦生活，只是他对生活的态度与大多数人不一样。然而，这也最终把他带上了断头台。

读完这本书后，我觉得自己很多地方还没有看懂，所以就看了很多别人的书评。大多数书评都很精彩，有理有据，言之有物。这让我很惊恐地意识到，我也是一个很“默尔索”的人。我不太关心大多数人关心的事情，比如游戏、爱情、旅游、聚会等等。爷爷去世的时候我没有哭，还因此被长辈斥责“没有心”。我很喜欢坐下来读一本书、听一首歌、看一部电影，或者什么都不做，静静地思考。我会因为雨后带着潮湿的阳光而放松，因为新修剪的草坪散发的清香而陶醉。在读《局外人》的这段时间里，我遭遇了很大的心理困境。我忽然意识到自己是一个没有朋友的人。节假日，舍友们像离巢的燕子般四散而去，呼朋唤友，又带着欢笑而归。而我，却像一个三点一线的人：宿舍、食堂、教室/图书馆。常常怀疑这样的生存状态，好像脑子里有一团迷雾，似乎是怀疑，似乎是沮丧。其实在写这篇评论的时候，我也仍然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我意识到，“独”不是“罪”，“冷”也不是“罪”。这样的生存之道让我很舒适，所以这并不是我的错。我想读更多的书，接触更多的人与事物，也许会拨开心中的迷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