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体不存在的骑士,意志却最坚定地存在着。两个点很惊喜,一个是托里斯蒙多最终被圣杯骑士同化,另一个是布拉达曼泰竟然就是撰写故事的修女。故事进行时我还在想这个修女的故事是怎样的,如何和她笔下的这个故事贯通,最后《不存在的骑士》给出了修女本来就是故事中的一员的解释,十分有趣,让我想到后记中卡尔维诺说的“我希望它们被看成现代人的祖先家系图”,故事里的人物也能映照出我们自己的面孔,只是这个结尾太匆忙,我明明觉得布拉达曼泰和郎巴尔多没有可能,最后布拉达曼泰却突然转了性……也许是因为未来,她想为未来打开一场全新的冒险吧。卡尔维诺很擅长用自然中的事物叙写人心中的情感,托里斯蒙多见到昏睡时的索弗罗妮娅时的那段描写,用植被、风儿、太阳不出也能晴朗的日子轻柔地拂过他当时的内心。我会注重这些地方,因为我觉得,同样是讲述一个故事,文学与电影、与戏剧的区别,应当有文字运用的一席之地。修辞手法造成的气氛、文字笔画符号构成的或浓或淡的氛围,是我眼中文学的标志之一。开始读的时候不太喜欢阿季马尔福,觉得他挺奇怪的。读到一半多才发现,他才是意志最坚定的那个人——他只由意志构成,甚至连需要种种欲望满足的肉体都没有,而掀开头盔时说的那句“我是不存在的”,也是一种暗示——生活中没有像他这样完全坚守自我的人。他不与骑士们为伍,坚定地挑出骑士们不合规矩的地方,但他也有软弱之处,他也会喜欢居高临下地与他人相处,他是坚定的自我,但不是十全十美的自我,他有他的软弱之处。古尔杜鲁,他则是缺失意志的肉体,他由欲望构成,被欲望支配。把他指派给阿季马尔福打下手还是场互补呢。读到圣杯骑士出现的时候,尤其是看到圣杯王,感觉他们和古尔杜鲁真的挺像的……把意志交给自然,和自然融为一体……何尝不算一种没有自己?古尔杜鲁也以为它是大自然间万物来着,说实话圣杯王没出现之前我还以为他就是古尔杜鲁。卡尔维诺的后记大意是,托里斯蒙多是“绝对精神”的化身。但他也还没有找到真正的自己……他的人生信条都是从别人那儿来的。无论认同或是不认同,他都受了影响。但其实我们不是这样的吗?我们的人生信条从他人那来,逐渐被自我洗练,后来慢慢地发现真实的自我,推进真实的自我。虽然仰慕阿季马尔福,但我们更像托里斯蒙多多一些吧。他和抚养他长大的、曾经错认的母亲索弗罗妮娅缔结良缘,这是否也可以延展为对自我的探寻呢。她应该是最初教给他如何生存的人,但也是最初接触到他的人。最后托里斯蒙多被索弗罗妮娅两三句话就劝服了,写之前还有点不信,觉得以后他还得在这个村庄搞事情,但现在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听了索弗罗妮娅的,他爱她,就更容易为她摧眉折腰,放弃现有的观念了。读之后,发现每个人物都很鲜活,都有象征。相遇在一起,产生这样的故事,读来很有趣。只是最后阿季马尔福蒙冤消散,让我觉得难过。可能是对尘世的失望吧,但我也希望他能化为云、化为风,落到下一套衣装里,再重启他的生命。应该多一些像他这样的人,就算会孤独、会困苦。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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