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瑟是一个为了信念牺牲自己的普通人。刚出场时,亚瑟像个小姑娘一样的好看温柔,虔诚单单纯;出走多年后,变为身有残疾,刻薄尖厉的牛虻;最后在死前与身为教士的生父相认时袒露自己的愤慨与绝望。
即使没有看过他离家出走的十三年里发生了什么,也能轻而易举地猜测他的经历。这份经历让亚瑟痛苦却扭曲地生长,他为自己的理想努力,身在地狱却在所不惜。他用尖酸刻薄面对目之所及的黑暗,却依然守护着对琼玛纯真的感情。他扮作害死儿子的信徒折磨蒙泰里尼,却不忍心对他开枪,他在主教生父面前嘲讽宗教的虚伪恶毒,却依然渴求蒙泰尼里能放奔信仰选择自己。因此,我们也为他的痛苦战栗。也由此,这个人物开始饱满,他为痛苦所塑造,大痛苦所改变,他刻薄,也没有好好对待琦达,对主教生父的憎恨来自于深爱,甚至连死都近乎于对蒙泰里尼孤注一掷的报复。
然而,他也从末臣服于痛苦,直至生命最后一刻也没有背叛革命。他不是坚毅得近乎于神的保尔,只是一个普通的人。他没有打倒困境,但也没有被困境打倒。到他死亡时,以鲜血将故事推向顶峰。
蒙泰里尼为了宗教放弃了儿子,正如亚瑟尖刻的嘲讽:“你的仁慈就是对犯人说,签上你的死亡判决书吧,我下不了手。”蒙泰里尼曾经痛苦地悔恨自己害死了亚瑟,可是他再次放弃了亚瑟。为了宗教。
亚瑟在死前会想些什么呢?是父亲吗?年轻时,他曾视若偶像与师长的主教违背了自己视若神明的教规,第一次背叛了自己;多年后,为了宗教,这个人再次放弃了自己。朋友吗?琼玛依然悔恨自己当年不该打那一巴掌,依然怀念着死去的亚瑟,但只是亚瑟,而非牛虻。信仰吗?他终于要为之付出生命了。面对死亡时,他几近洒脱与轻松,招呼卫兵说:“小伙子,把枪端稳一点儿。”行刑的士兵不忍下手,带给了他更大的痛苦,因而他多次中弹后恳求:“不要再折磨我了,让这件事赶紧结束吧。”然后在临死前,拒绝赶来的蒙泰里尼的十字架。蒙泰里尼终于发觉,圣水和圣体沾满了亚瑟的鲜血。他疯了。后来,也死了。我在这一节里哭得稀里哗啦。
亚瑟软弱过,尖酸过,愤慨过,他在困境里挣扎,九许终其生,一直被困在其中,却从未被征服。然而虽九死其犹末悔,这是心怀信念的人的血肉之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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