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恨歌茶凉人散

一开始描述弄堂时，并没有“恨”的意味。只是感觉“在那光线背后，大片暗影便是上海的弄堂”，那暗影像深渊一样，扔一座山下去悄无声息地沉了底。灰暗的颜色带着一股捉摸不透的阴沉感。是因为太古老、太破旧了，所以这样阴暗，还是像老人口中喜欢说的，是阴魂作祟？思及此，不禁有点悚然。还未见过所谓弄堂的我不甚明白。

出现“王琦瑶”一名时，开始将她当个过路人看待。因说着她是“典型的上海弄堂女儿”，并不觉得新鲜。街上常见的人那么多，能有什么出息？但或许“平凡的人”应该有着不平凡的事，她身边开始出现贵人，不论是吴佩珍、蒋丽莉，还是程先生、李主任。

然后，她就开始变了。或许不是贪图繁华，而是想回归内心。然而她得到的结果是“康明逊终于出口的一句话是：我没有办法。萨沙将王琦瑶当作许多喜欢他的女人中的一个。”她多么想问，“她真的是一片诚心，她把什么都给了他，他怎么就不能给她几年时间？”

被命运苦苦相逼的她，有时也曾看破这一切，自嘲“她自知攀不上李家，也从未有过做李家人的奢望……”，终于遇到或许可以称之为良人的人，她却又推拒了，“程先生听她只说恩义，但却不提一个情字。”

王琦瑶大抵是个可悲的人，她遇上她捉不住的，却想倾其所有；碰上愿意照顾她一辈子的，她又无法将就。最终只能任由一众男人在她生命中游荡，始终没有个依靠。

笔走至此，忽然想起黛玉。王琦瑶自是比不上黛玉的，她们同的不过是那凄苦的命运和薄凉的情感。一样都是爱而无法得到。但黛玉的心事却被后人传唱，对封建大家族的刻薄提出质疑。王琦瑶只不过是一曲长恨歌，还不及“天生丽质难自弃”和“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恨又不敢“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若放在市井中谈论，可能还会招来几口唾沫星子。

人终有生老病死，只是黛玉香消玉殒前那句“宝玉！宝玉！你好……”让人思考百年，而她却要死于非命，无人悼念。

“奇怪的是，这情形并非阴森可怖，反而是起腻的熟。王琦瑶看不清这个女人的长相，只见她乱蓬蓬的一头鬈发，全堆在床脚头……”“这场景好像很熟悉，她极力回忆着……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在了他的手上。”

四十年的故事，晃眼而过，王琦瑶的身体，王琦瑶的住所，人来人往。大概连她自己都没有想到，明明已经遇到了许多人，最后还是死在一个没有情感纠葛的男人手里。

一生为人，看尽人来人往，品透人走茶凉。但是她已经走出了那个阴森的地方——弄堂。借用电影《岁月神偷》中的一句话：“世上的事都是半步佳，半步难。”

（写于2018年高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