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逊与勇敢的境界：经验的疆界书评

谦逊和勇敢是人行为特质的描述，也是被人们推崇的美德。谦谦君子所言的谦逊，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歌所表达的勇敢，以及君子如玉的总结，都是通过箴言、语录、故事在人类历史中传承的价值观。人们希望通过这些美德来适应环境，在生存的斗争中取得生存。

然而，这些古老的价值观起源于农耕文明，经历了历史的沉淀，能否在现代社会中指导我们的行为，尤其是在科技飞速发展、知识爆炸和社会变革的今天，是否仍然具有指导作用？古老文字背后是否潜藏着权利结构中上位者对下位者臣服的要求，以及鼓励愣头青牺牲的向往？

《经验的疆界》这本书告诉我们谦逊和勇敢是人类固有的认识世界的局限，是为了有效地认识和改变世界而发展出来的终极策略。这本书没有明确阐述这一点，需要我们基于书中的核心内容进行引申，就像用正宗的易筋经来激发各种江湖武学外功一样。

人类的认识和理解世界离不开经验，经验是对记忆的加工，连接着过去、现在和未来。经验通过诗意的表达成为智慧，指导着人类适应环境和将平凡、乏味的生活提升到更高的层次。从经验中学习和其他活动一样，必然具有自身的特点、优势和局限。本书自问自答了三个问题：一、从经验中学习的两种方式；二、经验适用的环境；三、经验的固有局限。

人类通过两种方式从经验中学习。一是通过复制成功，这是一种“低智学习”，在没有理清因果关系的情况下，复制与成功相关的因素。这种方式是生物在适应环境中的共同特点，其简单过程如下：

1. 从可选项中选择一项辅助执行
2. 记录成败
3. 复制与成功相关的行动，避免与失败相关的行动

这种方式的核心机制是试错、模仿和物竞天择。其中最值得关注的问题是如何分配资源以避免错过好选项，并如何平衡开发和探索。

二是通过故事和模型来学习，这是一种“高智学习”，是努力理解因果结构并将其应用于后续行动的学习方式。这是人类深陷其中的学习方式，被认为是一种值得骄傲自豪的学习方式。为了塑造好故事和模型，需要在有趣、简单和可信之间取得平衡，以达到“最大复杂性”，既满足人类心智的炫耀，又不至于过于复杂而无法理解。这种方式具有两个特点：为了不断将新事件纳入框架中，有时必须对框架进行调整（即“构建性想象”）；很容易增强对现有信念不一致的抵触，因为经验总是封装在人类发明的框架中。所有的故事和模型都蕴含着人类潜意识中的四大神话：

1. 人是理性的，结果为导向的
2. 问题和组织可以分解为层级结构
3. 领导者至关重要
4. 历史呈线性发展

人们喜欢故事，是因为其中包含真理、美和善的价值。故事的可信度代表真实，其优雅的表达代表美，共识的达成代表善，这三者相互独立。

经验似乎总是关于过去的咒语，复制成功是复制过去的经验，故事封装的是过去的框架，而新事物的产生似乎受到经验的限制。作者对新事物作出了两个大胆但本质的假设：

1. 大多数想法都是糟糕的想法
2. 没有可靠的方法来预测哪个想法会成功

这为新事物的特性进行了总结：风险大，结果分布的平均值低且方差大，需要练习，回报在时间上延迟且在空间上分散，其意义难以挖掘。新事物产生的条件似乎让人感到悲观：成功带来的宽裕感、管理者的自大和对新思想的乐观。

可以说，符合直觉的是，无论是“低智学习”还是“高智学习”，经验牢靠的边界都是那些可以重复、能够方便明确识别选项特征且结果评估准确的领域。在这些领域中，经验是一位良师益友。而在其他领域，尤其是变化快、随机性强的领域中，经验并不是好的导师。因此，谦逊的原因是：从认识论的角度来看，我们根本没有傲慢的根据，对于这个经历了黑天鹅事件频发、本质无常的世界，我们的固有经验并不足以成为可靠的依靠。勇敢也源自此，经验的束缚让一味追求局部最优显得傲慢和愚蠢，对于经验的盲目崇拜和对未知的恐惧只是自我设限的虚假束缚。从本质上讲，面对人生的旷野，勇敢和胆怯是人类的唯一区别。

共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