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童年的时候,小神龙俱乐部播放过一部动画片《悲惨世界》,我每晚放学后回家,边看边哭,边哭边看。小学时,家里有一本文学鉴赏手册,其中有一段关于流浪儿加弗洛什在街垒战斗中牺牲的节选,读来让人泪眼朦胧。进了大学后,专业老师推荐我阅读这部作品,但是当我进入图书馆看到《悲惨世界》那么厚的书时,心生畏惧,结果却被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和敲钟人加西莫多的故事所吸引,无法自拔。对于这样的大部头名著,我一直只是了解大概内容情节和主要人物,断断续续地阅读,就像站在珠穆朗姆峰前却没有勇气去攀爬一样,无法感受到雨果式的崇高。
据说明年被烈火焚烧的巴黎圣母院会修复完成并正式开放,对于属于雨果的巴黎来说,《悲惨世界》是必不可少的一部作品。此刻深秋,我翻开后浪新出版的五卷本《悲惨世界》,红白蓝的装帧下,用颤抖的手指划开历史的迷雾,仿佛可以跟着文字在昂扬的马赛曲中来到那个多事之秋的法国,走进当时社会底层人们悲苦命运的世界。巨大的哥特式建筑高耸入云,那些匍匐在高楼之下,潜藏在地下通道的人们,命若蝼蚁。雨果一定日夜徘徊在巴黎的街头,在光明与阴影下用他深沉悲悯的叹息感慨生命的崇高与圣洁,孤独与绝望。
一、《悲惨世界》与雨果 在书中的译者序中,描述了雨果从酝酿故事到最终成书的历程,耗时三十多年,从十九世纪三十年代到一八六二年。故事最初的构思来自两个真实社会事件,一个是一八零一年偷面包被判五年苦役的皮埃尔·莫兰的故事,一个是一八四二年雨果帮助一个被捕的妓女求情最终使她被释放的记录。这些现实生活中的例子为《悲惨世界》提供了故事的素材和人物的原型。
阅读雨果的小说,读者需要接受他的“旁逸斜出”的写作风格。一方面,雨果因为法国政治的变迁,从文学创作转向从政,并最终因为反对路易·波拿巴而被迫流亡海外。《悲惨世界》正是在他流亡期间出版的。另一方面,雨果在三十多年的创作过程中经历了社会的变迁和个人的经历,使得他的作品更具深度。《悲惨世界》的初衷体现在作者序中的一句话:“只要本世纪的三个问题——男人因贫穷而沉沦,女人因饥饿而堕落,儿童因黑暗而愚蒙——得不到解决……只要地球上还存在着愚昧和贫困,像本书这一类作品就不会是无益的。”雨果关注的并不仅仅是故事本身,而是通过主人公的命运敲响时代的钟声。在《悲惨世界》中,有许多情节是跳脱开主人公故事线展开的,无论是历史事件还是俚语论文,都是指向社会的。雨果通过芳蒂娜这个角色来抒发对压迫妇女历史和社会黑暗的质问,他用简洁的文字表达出女性如何一步步被边缘化和剥削。他对社会的质疑和愤慨让人感到震撼,他以最真挚、最激情、最具震撼力的声音呼喊,让人们感受到贫穷人们所遭受的不幸。
工厂、监狱、修道院、苦役牢、滑铁卢,书中出现的每一个地方,雨果都曾亲临过。雨果让读者与他共同感受这个世界的痛苦。正是因为他对社会现实的关注,他试图通过描写人类的个体命运来认识和分析社会,探索人类社会罪恶的底蕴。小说中的主题以及作者为表现主题设置的每一个细节都是雨果通过自己丰富的想象力创造出来的,他试图在超越现实的境地中追求一种对全人类共同生存处境的表达。
二、男人、女人和孩童 书中的主人公是让·瓦让,他因为贫穷饥饿偷取一块面包,最终在狱中度过了十九年。然而,这个经历了人间苦难的男子最终迎来了点燃他内心光明的火焰。在遭受黑夜的困扰时,主教米里埃先生接纳了这个黑暗中来投奔的“面目狰狞、作恶多端的坏蛋”,他要求自己家人“再放一副餐具”“铺上白被单”,甚至还把银烛台赠送给了让·瓦让。这样圣洁崇高的光芒拯救了让·瓦让的灵魂,使他抢了小热尔韦四十苏后痛哭流涕,从此开始成为可以照亮别人的火炬。
在故事中,可爱的芳蒂娜本可以拥有更美好的人生,小珂赛特和流浪儿加弗洛什本应该有更幸福的童年,警探雅韦尔也本应该成为一名正直的探员来打击犯罪。然而,悲惨的世界无情地剥夺了这些人的幸福。即使米里埃主教的善意光芒照耀在让·瓦让身上,甚至传递到雅韦尔身上,但雅韦尔陷入痛苦的思想挣扎中,最终选择了自杀。在荒野中孤独探寻自我的让·瓦让身上有着某种神圣的力量,他拯救了许多人。
雨果在这个角色身上加入了大量的浪漫主义元素,他成为了市长、英雄。书中描述的“荒草掩埋,雨水刷尽”的苍凉景象延续并超越了西方悲剧式英雄的形象,展现了雨果对理想世界的追求。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加·托卡尔丘克曾经写道:“我们读一部长篇小说,就好像来到了另外一个生活环境。我们在那里受苦,也有爱;会感到害怕和失望,也会生病和康复。”《悲惨世界》的力量就在于它追求爱和对被打击的人们的关注,让他们在黑暗的褶皱中仰望星空,照耀着十九世纪的月光仍然映照着今天的人们。
三、关于译者 几十年来,不同的翻译家为《悲惨世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他们将这部作品翻译成了中文,让我们能够阅读和理解。每一位译者都令人钦佩,他们都用心地将雨果的故事转化为中文,带给读者全新的阅读体验。其中的译者潘丽珍老师甚至用了半年多的时间读完了法语原著,为翻译工作付出了多年的精力。她在面对原著中把大家耳熟能详的“冉阿让”翻译成“让·瓦让”时,毅然决然地挑战了旧有的翻译习惯,尊重法语人名的汉译,这让我佩服不已。潘丽珍老师在译者序中对于法语中“让”在人名中的普遍用法进行了解释,让我恍然大悟,原来“让”是法语中最常见的大众化名字,“让·瓦让”的名字更符合雨果起名的初衷,意为“人”、“人民”。好的译者会在每个字里斟酌,给读者带来更好的阅读体验。他们注释精炼,对人文关怀更是无微不至。
作家林达在《带一本书去巴黎》一书中写到:“在真正成熟之后,我们必须再次,甚至不止一次地重读。不仅《九三年》如此,许多过去的书都是如此。于是,我去找出《双城记》,找出《悲惨世界》,找出《巴黎圣母院》。这个时候,我们不再有第一次阅读时的震惊,但是,我发誓,我们会有新的感受。”在巴黎之行后,我们可以拿起这五卷本的《悲惨世界》,在这本经典著作中寻找生活的色彩,在等待巴黎圣母院钟声敲响的时候,共同赴一场文学与人生的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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