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两个星期的阅读,我终于断断续续读完了这部小说。第三和第四部分几乎是一气呵成,两天之内一口气就看完了,让人既兴奋又感慨。我感慨的是直率热情的Alec,在Maurice人生最灰暗的时刻突然闯进了他的心房,将一个如同行尸走肉、已然了无生气的男人救活了过来。我还感慨的是Maurice,经历了感情上的剧痛、背弃他的灵魂伴侣之后,依然有勇气抓住爱情,有勇气放弃自己曾那么看重的阶级。他冒着失去多年打拼的社会地位、失去一切包括自由和生命的风险,也要赶去南安普顿再看一眼Alec。而更让我感慨的是,命运让两个相互奔赴的灵魂分享了一切。在1912年的英国,这两个对爱如此坦诚的男人敢于对抗整个世界,并且最终拥有了一个幸福的结局。
今年早些时候,我已经看过了小说的电影版,如今再读原著感受完全不同。电影中删减了很多细节,增添了一些情节,使我对Clive这个角色有了完全不同的感受。影片中的Clive就像一个渣男,因为同窗好友Risley的前车之鉴而决定遵从社会秩序,成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他就像现实中许多男同一样,一到30岁就迫于家人和社会的压力,跑去结婚生子了,这让人感到非常不满。然而,小说中的Clive完全不是这样。Risley没有因为同性爱而被判刑,Clive也不是因为胆小懦弱而放弃Maurice。他突然之间就变直了,这与骗婚是有本质区别的。原著中对此有着详尽的叙述,从病中的Clive对护士产生的欲望开始,再到一个人去希腊朝圣捋清思绪,最后在归来后的Maurice家书房里坦白一切。Clive真的只是不再爱男人了,他只是不再爱Maurice了。对于他的妻子Anne,也并非骗婚,Clive是真心爱她的,虽然可能不及他曾追求的同性之间的“精神之爱”,但终究也属于爱情。Clive对不起的只有那个独留于泥淖中的Maurice,其他人都没有受到伤害。读过这部分内容后,我对Clive已经恨不起来了(当然也谈不上喜欢,他对待Maurice的态度太过绝情了!绝情到简直不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所感受到的只有浓浓的悲哀,何止一句“造化弄人”能概括得了。
至于Alec,电影和小说中也有所不同。影片中Alec到了伦敦后直接闯进Maurice的公司质问他,显得咄咄逼人。而原著中的Alec则先写了封信,询问了Maurice的意见,并约好在大英博物馆见面。他处处表明自己从未想伤害Maurice,他对待爱人的态度与Clive完全不同,真诚而直率。这样的人怎么能不可爱呢?
关于结局,影片中Maurice回到彭杰后先去找了Clive谈了一次,然后才去船屋寻找Alec。而小说中的Maurice在得知Alec没有上船后激动得发疯,一回彭杰就先去了船屋寻找爱人,安抚了他那颗受伤的心。他们敲定了两人浪迹天涯不离不弃的未来,然后才去和Clive谈了最后一面。虽然两个版本的结局差别不大,但是顺序的不同给人以截然不同的感受。前者显得Maurice还存了一些余地,他自信已经得到了Alec,所以不紧不慢地先去解决与Clive的过去,然后才去拆封船屋里独属于他的礼物。而后者更能体现Maurice的孤注一掷和绝望感。他不敢相信苦苦追寻多年的爱情就这样轻而易举地落在了手心,他需要亲自确认然后才敢放下悬着的心。在一切都尘埃落定后,他才去解决遗留的感情问题。小说中Maurice与Clive最后一面甚至有一种炫耀的感觉。他那句“I was your still death if you cared to keep me once. But Im someone elses now.”仿佛在说“你瞧,Clive,你不愿意给的,有人愿意给我,并且他比你勇敢,比你对我好得多,他比你好千倍万倍。”他对待Clive的态度也让人十分解气。“Ill tell you everything up to this minute - not a word beyond.”对待一个不爱你的人,就应该果断如此。
整本书来看,肉体欲望一直束缚着Maurice。从孩童时期朦胧的性启蒙,到那个从未出场只在只言片语中存在过的父亲的纵欲行为。再到老师在沙滩上的性教育,青年时期和Clive之间的精神之爱,Clive背弃这段感情后长久持续的puaMaurice,以及社会和宗教对同性爱的赶尽杀绝,这些因素让Maurice长久以来压抑自己的欲望。他甚至连一个主动的吻都得不到,爱的卑微程度可想而知。正因如此,Alec的出现才显得如此珍贵。正如书中所说:“是啊,他交了好运,这是毫无疑问的。斯卡德显示出是个正直、厚道的人。与他相处,感到愉快。他是个宝贝,使人着迷,一千个人当中才能发现这么一个,是他渴望多年的梦幻。”Alec确实就是Maurice渴望多年才等来的Mr.Right。相比Maurice和Clive之间虚无缥缈的精神之爱,Alec这样不做作、打直球的灵肉双修完全胜出!我爱死这对了!
另外,还值得一提的是,福斯特非常喜欢用环境描写来衬托人物的感情变化。我注意到很多存在感强烈的植物、天气以及建筑,生动的文字将那些隐藏在海平面以下的汹涌感情全部寄托在无处不在的环境之中。通过这些环境的描写,福斯特悄无声息地让人感同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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