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4年,世上有了“秋园”这个人。1918年,汉语有了“她”这个字。秋园来过,挣扎过,绝望过,幸福过。」腰封上短短的三句话促使我揭开了秋园一生的序幕。
秋园的童年时代结束于12岁失去了三个家人的春天。后来她生下过五个孩子,带活三个,夭折两个,46岁埋葬了丈夫,自己活到了89岁。
仁受,国民党军官,他善良、憨直、守诺,他愿意送秋园读书,等她读好书再与她成婚,在那个动荡不安的年代,这样的尊重可以说是非常稀少的。白天仁受上班,晚上他教她写字读书念诗,佳偶天成,琴瑟和鸣。
然而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在大时代背景下,秋园的平稳幸福注定是短暂的。日军攻陷南京,国军无能为力,回老家尽孝延宕不归被军方除名,又被亲戚骗光钱财,土改、分田地因背景问题全家一起受尽屈辱与欺凌……还有难以想象的饥荒,使人的身体与精神都是荒芜且紧绷的。
少年丧父,中年丧偶,晚年丧子,人生三大悲事都让秋园摊上了。
她无力嚎哭,只是整天以泪洗面。在尝试过自杀未遂之后,秋园决定为了自己的子恒、之骅和赔三,咬紧牙关活下去。
秋园就是要和天争口气。活到了89岁,依旧清瘦,文雅,头脑清晰,提起丈夫仁受时就如满怀崇拜和依恋的小女孩。
一连串的战争、灾难、人祸、饥荒都没有打倒秋园这般普通中国女性,反而将其淬炼得愈加坚韧不屈。渺小的人物在大时代下也有自己的活法,她们身上闪闪发亮的羽毛,永远不会被世俗摧毁掉。
对仁受,观感真的是很矛盾,他善良宽厚,却又因循守旧。作为儿子,他尽了孝道,作为乡长,他尽心尽力,作为丈夫和父亲,他温厚随和,然而他又实在“无能”,始终处在一种别扭的状态中。尤其是妻子险遭侵犯时他一瞬间的表现,实在让秋园憋屈,也理解了之骅那复杂的恨意。
这巴掌大的小书里,藏着乡间人物的生生死死,藏着秋园的坚韧、仁受的良善和之骅的早慧。我心疼他们,如同心疼身边的人。当读到秋园险被侵犯时还要面对丈夫的误解,内心对仁受升起了一股无名的厌恶。当读到原本善良的秋园一家因成分问题而被乡邻欺辱时,又泛起了对那个荒唐时代的无比愤恨。当读到田四年少丧生时,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完全可以体会秋园的崩溃与无助,那种余生无处安放的境遇。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需要面对的苦难,也许颠沛流离、奋力挣扎,就是秋园需要面对的功课,只是这一切太苦了,如同终身漫溢在牙缝的苦药,怎么都擦不掉。但是在最难过的时候,秋园一家都没有改变心性,放弃善良,这是他们最崇高的品质,也是除了苦难以外,这本书最感动我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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