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屋：天堂与地狱

《甄嬛传》里，皇上最有力的一句话莫过于：流放宁古塔！听到这个处罚的嫔妃和她的家人们，犹如遭到五雷轰顶。遥远、未知、无期的恐惧，在受罚人心中滋长，一般这样的流放，等于是宣判了这个人的死刑。于家人而言，流放代表着生离死别，从此未来的生活中彼此可能是再也不能相见了。

宁古塔在哪里，在黑龙江省牡丹江市的海林县附近，距离当时的京城直线距离也就1400多公里；相比《死屋》中提到的被沙皇流放到西伯利亚的罪犯而言，这样的距离不值一提。毕竟沙皇俄国首都圣彼得堡到萨哈林岛（库页岛）的距离至少上万公里。这些被流放的罪犯们，基本要靠双脚完成所有的路程，耗时也相当长久，更别提要忍受脚镣束缚和极寒气候的折磨，很多人在半途中就被大自然“淘汰了”。

众所周知，俄罗斯国土面积辽阔，人口主要生活在东欧平原伏尔加河沿岸，也就是欧洲部分。所以俄罗斯一直是一个典型的欧洲国家。流放西伯利亚，就是把这些人放逐到乌拉尔山脉以东去，也就是亚洲部分。西伯利亚太大了，分为西西伯利亚、中西伯利亚和东西伯利亚。三块地区的地貌有所不同，西部主要是平原，中部是高原，东部是山区。叶尼塞河将西西伯利亚与中西伯利亚区分开；而勒拿河是中西伯利亚和东西伯利亚的分界线。俄罗斯的河流绝大多数是自南向北流入北冰洋的，没有东西向的河道，这也给整个国家的交通运输带来了极大的不便。

本书第二章讲到了一个“界标”，这是翻过乌拉尔山脉后，在路边竖起的一根高3.5米的普通柱子，柱子由砖块砌成，距离圣彼得堡2500公里，一侧写着“欧洲”字样，另一侧写着“亚洲”字样。对于400年前、300年前、200年前、甚至100年前被流放的俄国人而言，这个界标如同一把命运的利剑，跨过去，就等于斩断了他们和家人，他们和过去，他们和俄国，他们和世界的所有联系了。从此，被流放者或生或死，仿佛都成为了另一个人，生活在另一个维度空间；欧洲与亚洲对于他们而言不再是简单的地理位置上的区别，也不是单纯的生活方式上的差别。而是文明与蛮荒，现代与原始，繁荣与孤独，幸福与苦修的天壤之别！

《死屋》只是一本尽可能真实记录流放制度的科普书籍，它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等众多文豪创作的反映西伯利亚艰苦环境、讽刺沙皇专制统治的小说还不太一样，没有那么多可以值得深思的桥段和隐晦的暗示。它是一扇窗，打开了一小片历史的天空，提到的些许真实、平凡而又不幸的人物，让百余年后的读者看到，原来在沙皇治下西伯利亚漆黑的穹顶之中，还有那么多或隐或现的故事曾经闪烁。如果没有这些鲜活的名字被记录下来，那时那地生活在那里的人们，就等于完全没有存在过。那么十二月党人、波兰人、以及他们的后辈们所做的关于民主、自由、人权、文明的所有努力和取得的所有成效，将毫无意义！

你那诉说语言的竖琴的声音， 令人激动，最终传到了我们这里。 我们的手迅速伸向刀剑， 却发现钩链牢牢地裹缚着它们。 可是，歌唱者，不要焦躁： 我们为这些枷锁而自豪，如同为我们的命运而自豪。 被锁在牢房里的我们， 嘲笑着国家的统治者们。 我们痛苦的斗争不会白费， 火花会燃成火焰； 我们的人民，不再被蒙蔽， 一种新的效忠将出现。 把我们的镣铐锻造成刀剑， 我们将重新点燃自由的火炬， 她将战胜沙皇们， 而各个民族会在黑夜中醒来。 ——奥陀耶夫斯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