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一孤臣：忠心中华、忠死大明

在众所周知的南明四柱石中，张煌言与其他三人有所不同。李定国出自西系农民军，李来亨出自闯系农民军，郑成功率领的军队前身是闽越之海盗，唯有张煌言是一个儒者。很难说南明失败的种子到底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但至少在唐鲁之争时，明朝的江山已经到了土崩瓦解不可挽回的地步，但张煌言仍坚持了20年，战斗了20年，以书生之躯、儒者之心，自冒万死千难，谋求复兴。在这期间，他经历了艰难困苦，多次失败，多次背叛，其中的困难之重、失败之多已经难以计数；但他依旧怀揣着殉族殉教的狂热。以他的聪明，又如何不知道“独木难支”的道理，但他依旧要明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黄宗羲说：“所谓慷慨从容，非以一身较迟速。有扶危定倾之心，吾力一丝未尽，终不可已。古今成败利钝有尽，而此不可已者，常留于天地之间：愚公移山，精卫填海，常人藐为说铃，圣人指为血路，是知其不可而不为，即非从容。”即便最后到了解散军队遁入深山之后，他想到的依旧不是放弃，而是期待着中原再有新的动乱，他也便可以再次起兵，与鞑虏争锋。

张煌言是一个孤臣吗？他曾经有过许多同伴，少年时代的知己全美樟、敬重的前辈刘宗周与钱肃乐、无限信任的君上鲁王、共同战斗的战友张名振、郑成功，一直陪伴他的随从罗子木、楊冠玉……但是所以这些人，几乎全都先于他而去了；他的家人，妻子儿子老父，更是全部丧于满清的屠刀之下，张煌言在浩浩东海之上游战二十年，既未能中兴大明，又未能保全家族，又何尝不孤独！

南明亡于内斗，这几乎是不争的事实。这本书是张煌言的传记，里面的材料多采自张煌言自己的文字，但无论张煌言是否制造过内斗活动，南明的局面当然不是他败坏的，可也未必是他一个人可以拯救得了的。满清顺治五年，八旗兵计有满洲5.5万丁、蒙古2.9万丁、汉军4.6万丁，他们已经在此前一片石大战中证明了其战力超过了当时内地最强的闯军；此外，清军中还要加上吴三桂和东江三王的部队以及大批旧明军。因此，南明的局面实际上需要依靠强大的大西军+削弱的大顺军+郑氏军队+南方旧明军和各路民兵去对抗十三万八旗兵+旧辽军旧东江军+北方各省旧明军。即便是南明各派系之间能够达成通力合作，胜利恐怕依旧非常艰难。若能想到这一节，悲剧的无力感便更是如雷击一般笼罩全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