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萨满的过程是一种逆行退化的过程。如果将萨满教的追求和人类社会的科技发展表达在二维图像上,两者无疑是一条直线中背道而驰的两端;但是两者又有一种共性,即都是从“开蒙”出发,向着不同的终点疾驰。如果将科学发展比作不断地为人类建造附肢提高能力的过程,萨满主倡的“逆行退化”,便是不断脱去人类所有直至原始的过程。
一位年轻人成为萨满的最关键要素是癫狂体验与加入式,在癫狂体验中此人的灵魂脱离躯体,进行一场与上界意志的对话;而在加入式中,他的躯体以一种象征性的手法经历“死亡”而后“重生”。
死亡与重生是许多宗教仪式中极其重要的一个环节,在萨满教中其象征意义是脱去尘世的污秽。据说在经历加入式后,有些萨满甚至会彻底忘记自己先前的家人与同伴,而大多数村落中的居民会将前往参与加入式的萨满候选人当做逝去的人一般埋葬、怀念。
在萨满的行事方式中,我们能直观地感受到人类对于远古生活的追求和向往早已存在。部落时代的人们就已经对于远古时人类与神灵以及动物交往密切的状态存在渴望,通过与神灵与先祖的灵魂沟通而回瞻旧历史。而萨满充当的就是人与神灵以及鬼魂之间沟通的通道,是贯通伟大世界树的一条枝干。在作者对于萨满衣着服饰的分析中,曾提到萨满会衣着铁质的骨头(代表人与动物生命的同一来源)进行仪式,其目的是“通过思想回归生命的本源”,再结合漫长的充满折磨的死亡-重生加入式,以及对于世界上其他宗教的解读来看,这是否可以认为,在各种宗教中都存在一个普遍观点:人认为自己生来即背负原罪如果是,为何早期的智人会产生“回归远古”这种对自己的生存毫无裨益的观点,甚至在无穷的脑内幻想中创造了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的概念。
书中还提到了萨满教中“隐退上帝”的概念:天神在萨满仪式中的地位逐渐后退,登台而上占据一部分舞台的是杰出的祖辈和族内英雄人物。而这种现象是由于随着人类社会的发展和亲缘结构的建立,宗族与血缘在人类意识上的重要性大大增强了。可以说,在人类细密地编制属于自己的历史的过程中,相对来说较为缥缈而无实证的神灵的地位后退了。然而无论是与神灵沟通、还是与祖辈的灵魂相交流,包括此时此刻我们的向远古考究,以至于人们普遍上对自己童年的向往,无不展现了人类对“世界(或时间)之初人类幸福的状态”的渴望。但是这种发自灵魂的渴求又是为何目的人类在数千年间绵延不断的祈祷之中,是否也对自己的终极起源(以及回归)产生过困惑。
当回溯到远古之前,我们所追寻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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