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中的石头和《百年孤独》中的羊皮卷有很多相似之处。在《百年孤独》的结尾,奥雷里亚诺最后一代从羊皮卷上读到了人们的命运,而在《红楼梦》的开头,宝玉则是在梦中看到了这一切。马孔多被飓风抹去,贾府也无处可寻。这两本书中的结构都充满了嵌套和戏剧性,使读者深陷角色命运之中无法自拔,最后让他们茫然无助地回到现实世界,就像做了一场太长太令人痛苦的黄粱梦。
故事的第一层是女娲补天留下的那块顽石与空空道人、癞头和尚的相遇、历劫、回来和传书的故事;第二层是一僧一道口中神瑛侍者和绛珠草的故事,也就是在警幻仙子所在世界,即离恨天、灌愁海畔的故事;第三层是宝玉现实生活中发生的贾府跌落神坛的故事。
在第三层故事中,两条主线互相交织并斗争。一条是自上而下渗透的封建父权势力如何打击人的故事;另一条是天真烂漫美少年们如何在压抑的大家庭中争取自由与理想的故事。
这样的两条线可以与“浊”和“清”相比较。宝玉对男子和女子的评价是:“天地间灵淑之气,只钟于女人,男儿们不过是些渣滓浊物而已,女儿是水做的骨肉,男子是泥做的骨肉,我见了女儿便清爽,见了男子便觉浊臭逼人。”贾政、薛蟠可以被看作是“浊”的代表,而宝玉、黛玉、尤三姐则是“清”的代表。然而,其他角色并不容易分类,大多数人都像宝钗一样处在“清”与“浊”之间,挣扎不已,有些人自知,有些人则不自知。
这样的两条线不仅存在于角色内心,也在贾府这个整体命运中不断出现,每条线时强时弱,但最终占据制高点的是“浊”。在封建势力的打击下,秦可卿、金玔、尤三姐、尤二姐、晴雯、黛玉、迎春和元春没有生存的可能性。
可以说,人们历来最为痛惜的黛玉之死在已经死去的女性身上得到了预示,是无法挽回的。在这个难以突破的结构中,每个人的命运都已经注定,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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