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费兰特总是一场奇特的、扭曲的,却又欲罢不能的疯狂体验。你禁不住人物的诱惑,指甲一点一点渗入作者描述的故事里,渗出鲜血般的红,粘稠的、有点恶心的,但你还是想要继续陷进去,直到最后一滴血消散在一堆难闻的呕吐中。
书里的房子潮湿又氤氲,女主人公让我想起童话里的老巫婆。千百年来,那是父权社会强加给女性的预设,被男人抛弃的人就成了老巫婆,肉体变得干瘪,灵魂也令人可憎,她用自己的邪恶继续荼毒他人。从没有一个童话告诉我们:“老巫婆只是被诅咒了,假如她发现了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美丽,便可以破除黑暗魔法。”
童话总是这样描述:“王子亲吻了柔弱的半生命体的公主,成功把睡美人唤醒,她要通过被爱,才能破除沉睡魔咒,而且假如要被爱的话,她还需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曼妙的身材。”
女性内心的力量在任何一个童话里都被退到次要位置,男性要彰显自己的“气概”,他要通过女人的弱来体现。什么是弱?绝对的屈服、顺从、听话,对暴力毫无招架之力,他可以按照自己想要的方式随意摆弄她。男人才是玩弄洋娃娃的高手,因为他们享有这项特权。
女人并不那么喜欢那些布偶。给他们穿漂亮衣服、梳洗头发,甚至买个迷你婴儿车,有什么用处?都是为了日后更好地服务男性。女性总是忘记自己内心深处的力量,她忘记自己是大地之母,是孕育生命的山川大海。男人,是这海洋里的生物,他们的下半身控制着头脑,没有精子的释放,他们不能完满。女人不需要那些,就自称一体。女人不需要男人来证明自己的完整。女人的性也是多层次的,可以无限探索,因为女人的高潮不仅和简单的物理运动相联结,它还和头脑息息相关。
总之,这是一本艰难的女性主义书写。主人公经历了无数次否定与自我价值的崩塌,一点点重建自我,每一步都非常无助,没有人能真正帮她。她的朋友们可以共情,但拒绝共情。只有当她自己好起来,朋友才能再次成为朋友。然而朋友想要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继续让她成为男人的商品,为他继续物色能够承载她的男人。社会常态便是如此,从没考虑到女性是否需要被承载,难道女性本身不是一个没有穷尽的容器?
女性的需求被忽视、被遗忘,女性的力量被攻击、被诋毁,女性必须要逼迫自己像一个男人那样,否则她便难以在夹缝中生存。想想吧,今天的社会依然如此。男人对女性那充满想象力的头脑感到害怕,他们想方设法阻挠其生产。“要驯化她、要叫她噤声。”那些男人假装无事发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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