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北人：纵横江湖风月

台北人，台北女人。

合上书之后，脑子里有印象的几乎都是白先勇先生笔下的女人。

实在是很会写女人，那些风情与娇媚，那些柔韧与忍毅，似乎糅合着旧时代所有的古雅情致，往新生活里浸散出温润的质感。

但是，明明是一本写“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的时代旧梦的书，书里闪过的形象却都是女人呢。

读完过去了好几周，反复想着这个问题，似乎才摸出些门路来。

女人是具象，是过去世代里锦上添花的花。是每个时代里再具体不过的“景致”，是时间和社会的表象。时代是锦缎，她们能开出富贵之花，时代是残布，她们也能努力开出色彩。

在过去的时代里，她们大都只能是复杂社会的承受者。无论“男人们”在外面把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模样，她们都得被动承担。享受荣华，也承受恶果。但是又随时保持体面，妆点着世间，成为风景，成为时代的代名词，她们收纳着世间，一个人就是一段缩影。

风月场上美艳的交际花、空军新妇、百乐门妈妈桑、高官妾室、豪门女佣……

游刃在历史和无常的突发状况里，如周易坤卦，以厚德载物，好歹是载住了那些颠沛与磨难。冷眼旁观，又身处其中，有时仿佛自己都没有弄清楚时局和时间，但是生命的惯性与强韧却又让人在时间的洪流里只是被冲刷带走，却不足以致命，高低起伏着，如同千百年来国人的共同轮回。

“旧时月色，算几番照我，梅边吹笛”

时常觉得美到心悸，文字美，人美，景美。

而凄凉里生出的美，才格外容易曳荡人心。

美到后面是痛，痛这世界仿佛也可以不需要这样深刻的美，最好只是漂亮，只是欢愉。

“才近黄昏，填色已经沉暗下来，各家的灯火，都提早亮了起来，好像在把这一刻残剩的岁月加紧催走，预备去迎接另一个新年似的。”

未来无可避免的必须建立在过去的废墟之上。

宇宙狂奔着迎新，好在回首处，废墟留痕。

人生在世如春梦且自开怀饮几盅

哪堪独坐青灯，想故国，高台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