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可怕地预感到这一切终会消失,而我无能为力,根本没时间享受虚荣的感觉。
——《魔角》莉奥诺拉·卡林顿出生于1917年的超现实主义运动代表人物莉奥诺拉·卡林顿,无疑和弗吉尼亚·伍尔夫、多丽丝·莱辛、波伏娃等一样,是她们所处时代的另类、反叛者和越界者,她们既不接受男权主义规训,也不接受普遍女性乐在其中的自我催眠。
而卡林顿的这本《魔角》则选取了一个更为刁钻的角度对嵌套在女性定义中的诟病发起了批判。小说主角玛丽安是一位超高龄者,虽然耳朵不大灵便了,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尽量让自己做个有用的人,起码不给别人添麻烦。玛丽安一度认为她与家人还算和平相处,然而,她的好友送了她一个助听器后,她才发现原来家里所有人都在嫌弃她。而且这种嫌弃,还不是人对人的嫌弃,而是仿佛她是一个泡菜坛,即过时又碍事。
在被儿子送去收容所后,她又不得不面对管理人的偏执,还卷入了其他老太太的勾心斗角中。于是,卡林顿由外及内的勾勒出了女性生命历程的窘迫。被视作“物”的老太太标记着女性的物化和工具性现实——在一个女子失去了生养后代的能力后,失去了青春美丽后,她甚至不再被认为依然是拥有思想感情的人。
另一方面,女性内部的争斗却并没有因为年龄的增加得到和解,她们依然在博得关注和想得到欢迎上徒劳挣扎。二者相纠缠,自由之路必然难以企及。
我很喜欢卡林顿在小说结尾处的魔幻处理,她写玛丽安通过收容所的塔楼,偶然进入了“大地的子宫”,在那里,她跳进了一口大锅,被炖煮。但在灭顶的痛苦之后,她变成了站在大锅外熬煮汤的人,并从镜子里本该是自己的脸上看到了额外两个女性形象。在喝了肉汤后,玛丽安精神焕发,“似乎卸下了压在心头的大石”,她一边哼唱着年轻时的歌曲,一边回到了地面。这标志着玛丽安代表着的老年女性群体可以实现的自我改变,这种改变既不同于年轻女性轻飘飘地“爱自己”,也不同于中年女性从自我依靠中汲取的成就感,不是这些做加法的东西,相反,是只有老年女性才能做的减法,是从相夫教子与服从社会规则中逃离的特权,是推翻“人老无用”的负疚,确认此生的辛劳,告别他人的关注,坦荡于只是存在而存在的自我欣赏的自我改变。
当然,如果历来就是自我中心的人,活该被岁月杀猪、年老被嫌弃。卡林顿在书中写:“我们绝不能让自己变成白日梦的囚徒”,是有着很深厚的双重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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