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这是一本搜寻遇难者遗体的记录,然而并不是,它是一个登山者被雪山改造的故事。
小林尚礼由于在家中过年错过了91年的登山队,从而躲过了那场山难。到了96年再次挑战梅里雪山的时候,小林成了先遣队成员。因天气恶劣,在登顶前夕队长考虑安全因素取消登顶,小林的态度是“决定不惜重组登山队也要登顶”。在登山队正式决定终止登山计划后,他甚至“认真地打算明天一早带上一个夏尔巴人,就我们两个人去登顶”。27岁的他,对登顶是如此的激进、执着。
登顶失败后,寻找遇难者遗体给小林提供了再次接近雪山的契机。从1999年7月第一次长驻明永村开始,小林以遗体搜寻为线索,把梅里雪山当成了他人生的第二基地,摄影也好,转山也好,访问也好,接受雪山对他的一次次洗礼。他对雪山慢慢转变了看法。
“梅里雪山不再是一直以来的攀登目标而已,而变成了卡瓦格博的神山。”他开始看到雪山下面广阔的山麓、小路迂回林间、散落深山的牧场。对他来说,卡瓦格博已经成了一个立体有深度的风景。
小林承认,最初来这里的目的是想找一条新的登山路线,符合他多年来追求的“贼心不死”。但一年后,当结束了第二次卡瓦格博转山巡礼后,他的想法彻底改变。不仅他自己不再想攀登卡瓦格博峰,还认为“谁都不可以攀登卡瓦格博”。
征服欲被洗礼成了臣服之心。
他改变的不仅是对神山的态度,还有对生死的看法。
在明永村经历了藏族人的离世,他们相信逝者的灵魂在人间徘徊四十九天之后会去投胎转世。小林亲眼目睹了挚友们的遗骸,体验了藏族人对生死轮回的认知和信仰后,他开始相信:越过死亡,生命仍然会以某种形式存续。
“我希望成为那些永远留在梅里雪山的队友们意志的存续。生离死别的悲伤无法消除,但卡瓦格博教会了我一个道理——生命可以从这里再次启程。”
他们——那些逝去的人们——一定在某个地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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