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谁没有在读《月亮和六便士》之前听过那句:“满地都是六便士,他却抬头看见了月亮”呢。本以为会读到一个苦闷的人在黑暗中追寻梦想的故事——这样说倒也没错,但与想象中文艺的叙述却毫不沾边。甚至我读的译本中还没有这句话。
记得我第一次读这本书时,大概就读了十页吧。开篇画家、艺术评论家们轮番登场,像是打开了一篇学术综述,我很快就失去了依次查阅的耐心。只是确实记住了保罗·高更的画——鲜明的,充满了生命力的画作。
再次拿起《月亮和六便士》,无非是因为对现实感到迷茫和痛苦,想从这本大名鼎鼎的著作中汲取一些前行的力量。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是要忍着反感,看一个人在脏、乱、贫穷的路上追求梦想,最后走向自毁的故事。我当然知道,在查理斯·思特里克兰德心里,他已经达到了内心的平和梦想的彼岸。但在我的观看体验中,故事的结局是自毁。
这本书的神奇之处在于,我可以毫无障碍地带入故事中的任何一个人。我一时是被抛弃的的思特里克兰德太太,一时是被好友和妻子同时被判的施特略夫,甚至是鲜花旅馆的女主人约翰太太——乐于结交漂亮的男人。他们每一个人都那样真实。或许正是这一份真实让我感到不适。因为现在的我就像“我”刚认识的思特里克兰德夫妇一样,只是吞没在社会有机体中,没有自己姓名的人。而我既不甘心按部就班地继续履行这种生活模式,也不肯吃苦去搏一种属于我自己的模式。
所以我无法不对思特里克兰德又敬又恨。敬他真的有抛下一切、面对世人冷嘲热讽的勇气,敬他超越常人的坚持与专注,敬他为了梦想甘愿与世隔绝、燃烧一切的热情。我又真的好恨,恨他抛妻弃子,恨他伤害朋友,恨他对世情旁观的不屑一顾。大概女性在阅读时,还要忍受无法脱离时代的,扭曲的女性形象,在书中每一个男性角色口中被一遍遍强调。
终于忍着难受,看完了爱塔对思特里克兰德莫名其妙却无比坚贞的爱,思特里克兰德太太一家对思特里克兰德装模做样的纪念。我原以为我会就在难受中看完这本书,又被“我”想象的,爱塔和思特里克兰德的孩子,在太平洋上充满疯狂舞蹈的场景所感动。
这个真实又丑陋的故事,终于在结尾释放了月亮自由而浩瀚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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