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震云的小说《一日三秋》从序言伊始,就将我们拉进了一个寓言与现实,理想与尘世之间的暧昧空间。小说以刘震云已逝的六叔的生平经历和绘画创结合延津当地的民俗传说,发展成了一本既个人又普世,既世俗又超越,既悲凉又幽默的作品。
对我来说,小说最令我惊喜之处,仍然是刘震云对于人物心理的精准把握。他展现了人们在面对困难时内心的纠结和反复,以及算计和计较的细致描绘。
前些天,因为吴大嘴丧宴的事,李延生又跟胡小凤争吵过陈长杰在武汉的婚礼;不争吵,事情就过去了;争吵,相当于“不是因为后妈,她对我挺好的。”又说:“在武汉不亲,到延津感到亲。”又说:“你要让我回去,我回去就跳长江。”
人的复杂性来源于人的社会性。人永远无法真正独立或自由,我们总是背负着他人和过去前行。就像是故事中的李延生的樱桃一样,我们每个人内心都会有一个他者的目光来审判自己。所以在说话中不断找补,其实是我和想象中的他者在对话。
人心的历史债务的一个典型例子就是书中的樱桃,在陈家父子心头围绕不去。陈明杰认为是自己的无心害死了妻子,陈明亮认为是自己的天真害死了母亲,而陈明亮的新妻子则认为樱桃是一个会来寻仇的威胁。
“爸,这里就咱们俩,我想问你一件事。”“啥事?”“四十多年前,我妈到底是怎么死的,是像大家说的,因为一把韭菜吗?”陈长杰又咳嗽起来,咳嗽得面红耳赤。明亮赶紧给他捶背。待咳嗽止住,陈长杰喘着气说:“是因为韭菜,也不是因为韭菜。”“啥意思?”“那天,我们是因为韭菜吵架,但我离开家的时候,就看出她眼神不对;看到她眼神不对,我还是走了。后来她就上吊了。”又说:“两人天天吵架,也许,我在心里,早盼着她死了。”又说:“亲人之间有了怨恨,有时候比仇人还狠呀。”又说:“虽然她是自杀,其实是我杀了她。”明亮心里一震,四十多年间,他一直把樱桃上吊的责任,归结到他出去喝汽水上;谁知四十多年前,陈长杰也有责任;或者,这责任是共同的,是他们父子俩,陈长杰和明亮,共同把樱桃杀了。
虽然这些都不是真相,但它们也是真相。面对时间的洪流,我们要么被大事击溃,成为回忆的殉难者;要么坚定地扎根在此,付出创伤作为代价。
尽管樱桃在书中占据了女主角的位置,但贯穿整本书的角色是延津人寻找笑话的花二娘。
花二娘去你的梦里找笑话,你若讲不好,没让花二娘笑,她也不生气,说:“背我去喝碗胡辣汤。”谁能背得动一座山呢?刚把花二娘背起来,就被花二娘压死了。或者,就被笑话压死了。你若让花二娘笑了,她会从篮子里拿出一个红柿子给你吃。
搞笑和严肃是一对相互对立的概念。一个不能容忍笑话的世界是可以致命的;但一个只能有笑的地方也无法存活。就像故事中的樱桃,因陈明杰的笑话而爱上了他,但在婚姻的侵蚀中成为一个“无魅力”的人,最终被笑话压死。
人生充满了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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